陷了下去。
他牵起了赵乐俪的纤纤素手,率引着她,朝弥散着烟火的市井之中缓缓行去。
恭州府远离临安,处于南北两地的中心位置,此地的人文风俗,既继承了北方的历史文脉,又发扬了南方的富庶繁华,诸种名色,各擅胜场。
赵乐俪被谢圭璋牢牢牵着,行走于通衢之上,周遭皆是泱泱人潮,蒸腾的水汽杂糅着各种货铺的气息,跌跌撞撞朝着她挨延而至。
她一直跟着他走,他似乎是提前做好了约会攻略,并不是在街衢随意的散逛,而是对出行的路线,成竹在胸。
赵乐俪生出了一丝好奇心,问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谢圭璋道:“等一会儿,阿俪就知道了。”
穿过数道曲曲折折的长巷,兜兜转转,赵乐俪终于知晓谢圭璋要捎她去何处了。
近前乃是整座恭州府最好的一座首饰铺子,沉香木质地的牌子,黒木金字,錾刻有「什锦轩」三个龙飞凤舞的颜体字,气势蜚然。
铺子前莳植有一围樟树,浓荫偎翠,花木深深,坊外的丹壁上,满覆芳藤与挂叶,格调看起来格外优雅别致。
赵乐俪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什么,体内升腾出了一抹溽热之意,心中成了一道空旷纵深的深谷,万千蝴蝶翻飞而去,柔软的蝶翼在他的心腔,疾然飞掠而过,留下了一片温柔软腻的触感。
她心中生出了一些隐秘的猜测,但囿于骨子里的矜持,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见谢圭璋对什锦轩的掌柜说了些什么,掌柜速速离了去,稍息之间,便是回了来,还带回了一只檀木质地的缠枝锦盒。
谢圭璋将锦盒,捧至赵乐俪面前:“阿俪,打开看看。”
赵乐俪心神一动,轻轻接过了锦盒,盒面上残留着谢圭璋身上的玉檀香,还有他的指温,她掂在掌心上的时候,她能感受到锦盒的重量。
——里面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赵乐俪抬眸看了谢圭璋一眼,谢圭璋狭了狭眸,削薄的唇畔噙起了一丝极淡的笑,扬了扬硬朗的下颔,示意她将锦盒打开。
赵乐俪心中惴惴,低低地俯下了眉眸,抬腕伸指,将锦盒的盒盖揭了开去。
盛放于锦盒之中的东西,在晌晴天光的覆照之下,变得格外明晰起来。
仅一眼,赵乐俪整个人俱是怔愣住了。
这是一枚雕玉攒花发簪,做工极为精湛细致,样式美轮美奂,教人一眼惊鸿。
簪饰底下,铺着一块雪缎流苏,熏着一层薄薄的胭脂香与玉兰香气。
赵乐俪一阵难以自抑的心悸,看了发簪好一会儿,视线变得有些恍惚。晌久,她缓缓抬起眸,一错不错地望定谢圭璋,顿了好一会儿,问道:“这是你送给我的吗?”
谢圭璋细致地观察着她的容色,温声问道:“阿俪喜欢吗?”
他问她喜欢吗。
赵乐俪浅浅地呼吸了一口气,秾纤夹翘的睫羽,极轻地颤动了一下,她想说喜欢,但骨子里又矜持得很,不愿意直接倾诉衷肠。
她沉默了许久,一晌捻起了锦盒之中的发簪,一晌将其递交至谢圭璋的掌心腹地里,缓声说道:“帮我戴上,可以吗?”
谢圭璋嗓音哑了几度,点了点首:“好。”
他捻起她柔荑上的发簪,行进前去,将发簪很轻很轻地斜插.于她的鬓髻处,簪尾垂落数串薄粉色的珠玉,他松手之时,能够听到一阵嘈嘈切切的清越动响。
识趣的掌柜,适时差人捧了一面铜镜,移身近前。
赵乐俪在镜面之中逐渐看清了自己的容颜。
女郎芙蓉面,柳叶眉,云鬟雪髻之下,有一枚玉簪旁逸斜出,就像是冬夜里檐角处探出的一枝初开的梨花。
谢圭璋低哑的嗓音,萦绕于她的耳屏处,“阿俪喜欢吗?”
——老是一直问她喜欢不喜欢。
——她都叫他戴上了,以他擅长洞察人心的本事,怎么会不知她的心意?
赵乐俪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直的线,抬手捻抚了一番鬓角处的玉簪,不答反问道:“为何要送我玉簪?”
谢圭璋看着她晌久,在长达十秒的对视之中,他抻臂搂住了她那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带着她飞离什锦轩,攀上高楼,一路连纵带跳,最后带着她攀上了全恭州府最高的城楼。
泰半的市井美景,缩成了极其袖珍的一块版图,在赵乐俪眼中一览无余。
她看到市井之中很多人,面上戴着色彩浓烟的面具,穿行在了泛散着浓重水汽的通衢之中,鼓乐喧阗于市。
还有很多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气氛好不热闹。
这一种热闹,让整一座市井都沸腾了起来。
市井有多热闹,就反衬城楼之上的光景,有多么安静宁谧。
赵乐俪伸臂抱膝,静静地坐在漆黑琉璃瓦上,风徐缓地掠过她的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