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祈鸳……,王珩心心念念想要见最后一面的祈鸳……
她眼中酸涩,“保小”两个字在喉咙之间转了千百遍,只是说不出口。耳边,祈鸳的叫声一声凄厉似一声,似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割在她的心头。
“保小!”
说话的不是昤安,而是一直站在昤安身后一步之远的寒漪,那样轻飘飘的声音,似一片纯白无辜的雪花盈盈地落下来,砸到昤安心头,却丝毫没有雪花的轻盈柔软。昤安转过头去看着寒漪,没有说话。
寒漪直视昤安有些带泪的眼睛,恳切道:“娘娘,眼下您并没有选择,陛下也并没有选择,既然您不忍说出,就让臣妾来替您说。”
是啊,从一开始就是没有选择的,不是么?
她闭眼,皱眉,回过头对着地下的林颂轻轻道:“保小吧,”她顿顿,“最好两个都保住!”
林颂领命下去了,殿门再一次沙哑地关上,隔开了外面扑天的寒冷,祈鸳躺在宽阔的床上,头上的青筋一根根逐渐凸起,像是几条缠绕在一起的青色的小蛇,纠缠在她已经有些紫涨的面庞之上。
“不行啊,娘娘使不上力气,眼下也听不见人说话了,这可如何是好呢?”双燕陪侍在一边,已经是满脸的泪水,抽抽搭搭地问林颂道。
林颂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将扎在祈鸳手上的针又扎地深了两分,本以为祈鸳能醒过来,却不想仍旧是徒劳无用。林颂连连摇头,口中道:“不成了,娘娘若还这样长久地昏迷着,只怕就连一个都保不住,只能母子俱损了!”
双燕惊得瘫坐在堵上不能动弹,复又凄厉叫嚷道:“姑姑,您可一定要救救娘娘啊,他为了腹中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头,这您是知道的,求您想想办法,可不能母子俱损啊!”
她的声音太过尖利,顺着门缝一字不落地钻进了门外昤安和寒漪等人的耳朵里,昤安听见这样的动静,心里暗叫不好,她心里一急,便不管不顾地往产房里冲进去。寒漪见状,也忙跟了进去,只留身后跪了一地的阻拦无果的产婆和宫人们。
“什么母子俱损?放才不是还说可以保住一个么?”
林颂忙跪下道:“奴婢有罪,娘娘不知,奴婢方才才知道,妤妃娘娘在怀胎未至七月之时就有落红腹痛的症状,她又一心要强,不敢叨扰医者免得徒生祸端,于是只是自己买了白术艾叶等药来止血止痛,殊不知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如今从前的病和现在的病一起发作起来,使得妤妃娘娘惨痛异常气虚体弱,现下娘娘已经昏迷不醒,龙胎卡在产道里出不出来,再这样下去,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只怕就会母子俱损啊!”
双燕亦哭跪道:“皇后娘娘恕罪,妤妃娘娘也是怕屡次请医者来会惹人怀疑招人陷害,这才讳疾忌医不敢医治,只能自己想办法止血止痛,所有一切情非得已,都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还请皇后一定要救救我们娘娘啊。”
昤安忙问林颂道:“眼下还有其他办法么?”
林颂叹息摇头道:“为今之计只有先想办法让妤妃苏醒过来,才能让娘娘继续用力生产,可是……奴婢已经为娘娘施针过穴,也切了参片给娘娘含着,还是无济于事,奴婢惭愧,眼下奴婢也没有旁的办法,请娘娘恕罪!”
昤安脑中一片混乱,一时是白的一时是黑的,就连毓书唤她她也不知道回答,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尽数抽干了,再没有半分的精神,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如果王珩知晓了一切……她不敢再想,只沉痛地闭上眼睛。
没想到,一片肃杀凝重之间,却还是寒漪说了话:“娘娘,臣妾有法子,可以保龙胎顺利生产。”
昤安忙道:“你快说!”
“臣妾知道一种催产药,药性极其霸道,其中有三味毒药做引子,其毒性比起鹤顶红和百草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药一旦吃下去,会让孕者如回光返照一般醒转过来,并在半柱香的时间之内顺利生产,不过待胎儿产出之后,孕妇却必死无疑且绝无回天之术,此药又唤做‘回生子’,属民间秘方。”
“回生子?”林颂惊道,“这是古书上产于关外的一个秘方,奴婢行医四十余载,从未见过回生子的真面目,只当是个已经失传了的古方,莫说奴婢,就连孔真也不一定真正见过,怎么魏容华竟然会手执此方?”
寒漪道:“我有一个姨娘,生产之时就是服用了此药才生下了孩子,因此我有幸见过那回生子的药方,也尽数记了下来,”她看向昤安,恳切道,“娘娘,如今……若想要保住孩子,只能用此方了。”
昤安静静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祈鸳,只一眼,就再不敢多看,她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寒漪道:好,你和林颂下去配药罢,要快。”
双燕惊呼一声,而后垂下头去嚎哭不止。昤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哭成一团的双燕,眼睛里竟没有什么眼泪,只有心里仍旧一顿一顿地发着疼,她一步一步走到祈鸳的床前,拿起毓书递过来的用姜汁浸泡过的毛巾为她慢慢擦去脸上的汗珠,双唇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