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赐和爵位都一概没要。可他到底是新朝建立的大功臣,如今也是霍羲桀身边一顶一的红人。
卫昤安静静地看着秦青,心里说不上是感慨还是叹惋,过了片刻,她慢慢移开了自己的眸子,只是淡淡颔首道:“多谢秦大统领。”说罢,便转身向嘉乐殿走过去,再不回头看一眼。
秦青看着昤安的背影,不觉歪过头去苦笑一声,而后也抽身离开,只留身后逐渐隐匿的太阳。
这一边,昤安听从了秦青的话,便特地在门口等到诸人一齐祝酒之时,才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地寻摸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她才刚刚站定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听见霍羲桀低沉而肃正的声音在殿中缓缓响起:“诸卿有心,朕先满饮此杯,与诸位共贺今宵。”
卫昤安抬头向霍羲桀看去,数月不见,他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种不咸不淡的神色,依旧是一张极其好看又不真的皮囊,只是那一身夺目生辉的金龙腾云朝服和紫金发箍让他更加卓然而耀目,较那日的冷清凌厉而言,又平添了几分天家的雍容贵气。看着那一身形制相似的朝服,她几乎是不可遏制地想到了王珩,王珩和霍羲桀是极不相同的人,王珩即使是穿着最严整肃穆的盘龙冕服,也会平添几分脆弱温润之感,全然不似霍羲桀的肃然和冷傲。
可是那个脆弱温润的男人在哪里呢?这世间,原是早就没有阿珩了。
思及此,她望着霍羲桀那一身刺眼耀目的朝服,心慢慢地开始游离起来、恍惚起来,直到心里的悲哀和刺痛渐渐将她拉回现实了,她才惊觉,原来她看着的那个男人竟然也在遥遥地望着她的方向,不知是在看谁。
她略向左右扫扫,却见自己的周围皆是朝中的命妇,有的是从前大梁旧臣的家眷,有的则是新面孔,可左看右看,这里似乎都没有值得霍羲桀特意关注的人,她也不细究,之慢慢端起桌上的杯盏,慢慢饮了两口,一抬头再看,霍羲桀果然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只慢慢夹着自己眼前的菜吃。
这委实是个话少地有些过分的男人。
昤安从前在做皇后和太后的时候,素来善待朝中的各位命妇,即便再难的时节也没亏过她们的赏赐和用度,还时不时帮着这些命妇们解决一些琐碎又繁杂的家事。因此但凡是从前大梁旧臣的家眷都对她很是喜欢,到底是积善缘得善果,即便如今昤安早已今非昔比,可那些从前与昤安相识的命妇们还是对她甚是亲切,不一会儿就有人唤她道:“怀后万安,有日子没见,怀后您的姿容倒是更甚从前了呢。”
昤安侧过头去看着那妇人,口里轻轻笑道:“郑夫人客气了,如今你我皆是一样的人了,您不必如此客气,唤我的名字也可以。”
郑夫人的头直摇地如拨浪鼓一般:“娘娘……不不不,怀后您千万别这么说,您如今也是一品诰命夫人,更有命妇之首的尊名在那里,我怎么敢直呼您的名字呢?”
昤安微笑,又同一些相识的命妇们说了几句话,又接连着被她们敬了好几杯酒,却听见自己身后的坐席上有几位她不认识的命妇正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昤安本不屑偷听,可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有几分纳罕,刚想仔细去听,却见自己身边的一个命妇已经笑着开了口:“她们在说怀后您呢,说从前只听闻您雷厉风行地厉害,却不想您居然是这样的大美人,就算穿着最不衬人的吉服也能这么好看,真真是叫她们诧异的很。”
昤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蓝灰色的吉福,对那妇人报以一笑,便没再言语。彼时殿内杯盏相碰,丝竹声不绝于耳,珍馐佳美酒的香气混合着各类脂粉香的气味朝着昤安幽幽飘来,熏得她莫名就有几分难受起来,加之又空着肚子喝了几杯酒,此时便更加晕眩起来,她本打算再待一会儿就寻个接口出去透透气,可以抬起头,却见刚刚还在霍羲桀身边的贤妃苏絮含竟立正正地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昤安一时又是惊诧又是疑惑,想要站起来却又晕的厉害,倒是苏絮含俯下身来一把扶住了她,温柔道:“怀后别起来了,仔细起猛了头更晕。”
说实在话,昤安之前与苏絮含不过两面之缘,还都是偶然碰上的,实在谈不上什么交情,此番苏絮含突然在霍羲桀的万岁宴上来找自己,倒让她很是意外。不等昤安开口说什么,苏絮含已经道:“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要本宫让人拿些薄荷香露过来么?”
昤安向来不喜欢承别人的情,也不喜欢和霍羲桀身边的人太过于亲近,便婉拒道:“贤妃娘娘有心了,我只是适才多吃了几杯酒,现下头有些晕罢了,不碍事,您实在不必特地下来一趟的。”
苏絮含是顶会看人之人,怎会看不出昤安此刻的戒备和客套?她依旧是含了三分最最圆满的笑容,轻轻道:“若是怀后觉得实在不舒服,我也可以差人将您送回宫去休息的。这里人多,又不清净,仔细一会儿更厉害了。”
苏絮含这话正中昤安的下怀,她略停了一瞬,才堆出一张满是歉意的脸道:“如此,便烦劳娘娘替我向圣上告个罪罢,这般提前离席,也的确是我无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