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絮含自是应下来,又特地差人抬来轿辇将昤安好生送回仰止殿,如此这般地照顾一番过后,才回到离霍羲桀最近的席位之上。她侧目看过去,霍羲桀依旧是一脸淡淡的神色,偶尔回应着前来敬酒的大臣,除此之外便一言不发,一如他往日的淡静和沉默。
絮含略顿一顿,方朝霍羲桀笑道:“方才怀后似乎有些醉酒了,臣妾特意去看看,见她实在有些不舒服的模样,便差人将她送回宫去了。她特意让我和您告个罪,说这般突然离席是她无礼了,还请您谅解。”
霍羲桀停下了手上夹菜的动作,仅仅很快一瞬,又飞快地夹起一小块清蒸鱼肉放入了自己的盘中,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可不过几瞬之后,他又突然道,“以后这种事你自己做主就是,不用再特意回禀。”
絮含微微颔首,唇边的笑容却变得逐渐幽微起来,一转头,却恰好看见了正在目不转睛盯着霍羲桀的魏昭仪魏寒漪。絮含遂又回过头去,对霍羲桀轻声说道:“魏昭仪似乎很想念圣上呢,不如一会儿让她陪圣上回宣室殿歇息罢,圣上这一个月总也不来未央宫,也该惦记着魏妹妹点才是。”
霍羲桀没有抬头,也没有去看她,话说得更是简短,语气却比方才低了不少:“兵部刚送了折子过来。”
寥寥几个字,却是真正的言简意赅。
絮含在霍羲桀身边多年,早已习惯了霍羲桀这样的淡漠,便也不慎在意,只是缓缓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另一边,卫昤安被送回仰止殿之后,换下一身臃肿繁复的吉福,便先去了成明殿照看澈儿和王妧,又嘱咐乳母嬷嬷们好生照料伺候,才又一个人慢慢顺着明渠往回走。这明渠是霍羲桀称帝之后方新建起来的景物,一方小小的湖泊上亭台相接,池中也不载花草,只养了些许的锦鲤在其中,夏季的时候最是凉爽宜人,每逢日出日落之时,池水与火烧似的天空勾连为一色,竟似画一般好看。昤安素来喜欢这明渠的景致,加之此刻胸中的酒意尚未消去,便独自在明渠边散着步,时不时抬手去碰一碰池边檀红的勾栏,倒也算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了没多久,却听见前面一个熟悉的声音撞进了耳朵里:“眼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嘉乐殿共贺圣上的万岁节,你倒是很会偷闲。”
这声音昤安不久前才听到过,她顿住脚步,牢牢盯着前方那一尊挺拔高大的声音,半晌方道:“秦大统领又何尝不是呢?”
秦青从在护栏之上离开,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昤安,拱手行礼道:“数年未见,怀后别来无恙。”
昤安看着秦青,恍然之间居然有了今夕何夕的错愕之感,她依稀记得当年,自己也是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里,在未央宫的某一个角落遇到了初入长安的秦青。彼时,她是大梁的皇后,如履薄冰、如兽在笼,秦青则是一脸的清朗热忱、恣意飒爽,浑然没有宫中之人的死气和木讷,如一阵粗糙而热烈的风,直直地灌入昤安的心间。
那时的昤安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秦青会成为帮助霍羲桀夺得天下的第一利剑,会成为与自己刀戈相向的政敌。如今纵然一切已成定局,她的心里也并无不甘和愤恨,可到底还是再做不到与秦青如从前一般相交相惜。
昤安在心里默默地叹一声,举步就要离开,可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秦青又道:“微臣方才说,怀后别来无恙,看来是一点也没有说错。您看,您还是如以前一般地紧张,随时都战战兢兢,草木皆兵。”
一股幽深的冷意从昤安的心口直蹦脑门,她猛然抬头,本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委实不必和秦青多说什么,便不欲再纠缠,拔腿便走,可步子还没踏出去,就被秦青一把攥住了衣袖。
她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就要大喊出来,那话刚刚到了喉咙边上,却被秦青一语拦下:“嘘,别出声,我带你去一个可以让你不那么紧张的地方。”
卫昤安哪里肯乖乖跟秦青走,一路上又是呵斥又是挣扎,到最后,干脆一口咬上秦青的手。秦青吃痛,却依旧没有松开昤安的袖子,只是回过头来苦笑地看着她:“你是第一次咬人吧?下口这么没轻没重的,怀后殿下,您这样可是会咬死人的。”
昤安觉得又气又好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来反驳秦青,只是用力去挣脱他的手:“秦青,你快松开我!”
彼时的昤安终究还是不了解秦青,她不知道,秦青在霍羲桀手底下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旁的不说,没皮没脸死不要脸的本事可谓是练地炉火纯青所向无敌,譬如此刻,任凭昤安如何抗拒,秦青依旧是径直拽着昤安往前走。片刻后,也不知走到了个什么黑黢黢的地方,他骤然将昤安一把抱起,还没等昤安叫出声来,他就抱着她凌空跃起,越过了高高的宫墙,再踏着土色的外墙一步一步跃出了皇宫。
昤安哪里曾经见过这样的阵仗,一颗心几乎立刻就要跳出来,她只觉得冷且劲的风呼呼在自己耳畔略过,从前巍峨连绵的宫殿楼阁全都变成了沉睡在自己脚下的一点,再望地远一点,无数的灯火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