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个个虎背熊腰精明强干,想来主人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然而帝都城乃是在天子脚下,纵是城中最普通的商户也有万贯家财,有着显赫的祖籍家世,若说外地姓李的客商那也犹如星斗,哪能是能够轻易找到的?回去后临华命人四处留意掌柜描述的李姓商贾,然而一连数日仍旧一无所获。
临华安然无恙的回到金粹园,此时帝后已然入座,庭院中间的空地搭了表演用的台子,挽流芳的歌姬舞女正在台上献艺,旁边有乐师抚琴吹箫,丝竹声声,盛装打扮的舞姬踩着和畅的韵律曼然起舞,姿态翩翩如彩蝶纷飞。
临华往园中张望了一圈,玉陵君欧阳珏是右相嫡子,欧阳玥的长兄,其在帝都时也曾是风流人物,才学品貌和公主们最是般配,按理也在受邀之列,可纵观园中谈笑风生的众人,并无欧阳珏出现的痕迹。
宴席被分散安排在两个相邻的院子,以月门相隔,因帝后本意是要为公主择选夫婿,故而并未强迫众人都要入席,而帝后所在的畅春苑中大多是年岁家世和公主相配的官宦子弟,不乏有饱学之士,除却最受瞩目的晋平世子君奂期、中书令长子上官熙、平宁侯秦徽雨外,郴州太守之子顾亭居然也在此列。
本来明年春闱正是为朝廷选拔人才的时候,但能借着为公主选婿的契机在陛下面前展现才学得到青睐,即使与公主无缘,也算是一条寻求晋升机会的门路。
飞琼打听到,那顾亭之所以来此是走了中书令上官大人的关系,上官聿桃李满天下,亲朋好友也是遍及四方,想来是郴州太守和上官大人有些交情,所以顾亭来到帝都虽没能走通自己这条门路,却也混得风生水起,能和权贵名流结交。
满园的青年才俊奉命吟诗作赋,纵然门第不同,但各自做得一手锦绣文章,文采斐然,文辞多有赞颂,令建崇帝看了很是满意。
不过直到宴席结束,也没能透露公主们是否有中意的人选,众人虽略有失望,但也满含期待,公主赐婚的旨意一日未下,那就预示他们还有机会。纵然尚公主会从此断了仕途,可苦读诗书为的不就是温香软玉锦绣荣华,若能迎娶金枝玉叶对他们来说也是三生有幸了。
金粹园宴饮过后,朝廷上下的态度都颇为欢欣,特别是霓乐公主为了能够择选自己中意的夫婿,数日来常常来到宣圣宫向建崇帝献殷勤,直令建崇帝心扉顺畅和颜悦色。六部上奏的琐事少了许多,临华的事情便就轻松不少。
连续两日未曾见过君奂期,临华心下奇怪,但还是很轻易地被竹晏想法子搪塞了过去。她闲极无聊时,便不由自主回想起了那日仙蛛设计引她出园的事情,事后墨翎回报称先前九幽教的教众和玄毓楼曾起过不小的冲突,让玄毓楼吃了不小的亏,这次仙蛛现身终究败于他的剑下,受了内伤,总算是讨得几分回报。
临华见事出有因便没有责罚墨翎,但在巷子里昏迷的事情始终让她耿耿于怀,一日不找到那名救了自己的李姓商人问询状况,一日便难以查清缘由。
或许是出了这桩事的缘故,她渐觉心思烦乱难以抑止,澎湃的思绪牵引着过往的记忆,她常常会想起过去在屏机谷生活的情景,那里绿草茵茵,水流潺潺,风微日暖,如诗如画。她还记得和道士斗嘴的样子,抢食鱼汤的时候,枯鹤道长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可是屏机谷之后他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今日也未探听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临华曾问过墨翎和烟芷,他们俩算是自己知道的道士最熟悉的人,可他们后来也未再回去过屏机谷,对其所知并不比她更多。
临华一时心乱如麻,越试图安抚下纷乱的情绪,便越发感到心跳如鼓,仿佛有着什么事情在等待着自己。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去屏机谷一趟。
然而屏机谷已经物是人非,谷中风景依旧秀丽如画,绿意盎然,天边碧空如洗,白云犹如画卷一般在天边飘然流动,映入眼帘的是山明水秀绿柳成堤,充斥在耳畔的是徐徐风声呖呖鸟啼。然而从前居住的小屋已经被烧成废墟,破败不堪。
这样的景象是临华无论如何都始料未及的,她惊愕的怔在原地,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道士曾说自己和朝廷的人有仇怨,难不成他没能逃出谷,反被仇家烧死在这里?
墨翎烟芷两人见状也有些吃惊,但他们是玄毓楼的左右护法,处理事情更为冷静一些,这惊讶只停留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烟芷眼明心细,道:“圣主你看,这是什么?”
废墟之前立着一尊人形石像,正是枯鹤道长的样子,身高体型与真人一直,神情姿态栩栩如生,犹如本人被定格在那一瞬间。
临华瞠目,伸手抚向石像,如此逼真的样子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但她毕竟没有君奂期那般见多识广,纵然心生疑窦,但这疑问很快被心中的理智战胜。烟芷悄悄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墨翎,微垂着眉眼轻声道:“圣主莫急,这是石像,想必枯鹤道长早已逃离,抓他不着才烧了竹屋立了这尊石像来泄愤的。若是道长死在火中,又为何要做这石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