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白此时四皇兄会承下三皇兄的情,留下四水,必是二人也达成了什么协议。
无外乎两个,一个是这毒从何来,邵旭心中已有猜测。其二,便是邵韵卓保证替他找到背后黑手。无论哪一种,起码现在,两人都是联手的状态。
她沉默坐下,忽然想起前世里倪培卿说的话。
“倘若一潭沉寂的沼泽,冒险者不敢入,因为必死。可倘若这死水被搅得天翻地覆,鱼虾横窜,才是最好的下网时间。可陛下还要记得一点,找到那下网的人不难,难的是陛下能在他收网之时,立于他身后。”
“如何立于他身后?”
“观之,静处之,趁其不备,一举击之。”
邵韵时曾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他引北狄入城而不愿她干涉的借口。
所以她没有进那密道,她要回宫,攻其不备。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他是何意。
他要她站在那里,成为最后的赢家。
可是,他将自己当成了哪一个呢?
是那浑水中缠斗丧命的鱼虾,还是搅浑死水之人?
若是前者,他实在蠢笨。
若是后者,也不见得高明。
不知道怎么又想起那人来,邵韵时自嘲一声。
冬茗适时端了炖汤进来:“公主,今日是梨汤,润肺的。”
“我问你,你可知道,我病着的时候,四皇兄醉酒伤了谁?”
冬茗不知道该不该答,毕竟外头已经传遍了,可方才三殿下又交待她不要叫公主思虑。
邵韵时将梨汤推远:“不说我就不喝了。”
“别!公主,我说。是淄州崔家的公子。”
几乎是脱口而出,邵韵时:“崔聿珅?!”
“是他。”冬茗点头,“崔公子如今还在客栈养伤,四殿下那一剑虽不及要害,只是伤了胳膊,却刺得深。”
前脚三皇兄刚从淄州崔家回京。
后脚他就被四皇兄失手伤了胳膊。
就算皇兄将崔家勾结北狄的证据报于父皇,父皇也不会这个时候问罪。
这是拿世家的最后一点情面在争取时间!
看来是邵韵卓已经拿到了关键的证据,崔家无法坐以待毙了。
邵韵时蹭得站起来,刚要出去,却又顿住。
冬茗见她站了又坐,狐疑唤了一声:“公主?”
邵韵时低头,重新一口一口地喝汤。
“公主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实在是个拖后腿的。”
“啊?”
不然,怎么每次风雨欲来,他们都想要将她送出城去呢?
前世里的倪培卿是。
这一次,父皇皇兄亦如是。
什么南山别苑,什么静养。
可该死的她竟然无法拒绝。
谁料变化来得太快,边关告急的战报传来时,便是几日之后。
北狄王以明珠王子在大桓受辱为名,挥军南下。
同一时间,大桓各地皆有村野百姓揭竿而起,旗帜上挂的是福教图腾,几路杂牌军从四面汇集,往京城而来。
各州县焦头烂额。
“陛下,他们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据州县来报,这些军队手里皆是统一制式的军备。”
“看起来并非是无准备无纪律的,而且事关福教,像是与北狄军商量好一般,对京城成合围之势。”
“若是无人背后协助,他们不会短时间内做到。”
……
朝堂上的议论传到后宫,姬太后微微闭眼假寐。
正逢秋时,空气都带着凉意。
碧眸的男子立在一边,拿了轻裘替她盖上。
收回手的时候,那软椅上的人开了口:“你爹这是联合了大桓世家,要灭了大桓啊。”
安神香袅袅,男子低头看了一眼老人的脸:“不会。”
“不会吗?”姬太后微微一笑,“那时候,哀家的女儿坚持要与一个江湖人走,哀家与她说,那样的男人是危险的,往后余生也不会过得安稳,她回与哀家说,也是这两个字。”
“……”
“看到你的时候。”姬太后缓缓睁眼,“哀家后悔极了。”
男子抬眸。
“她定然过得不好,你能告诉我,她有什么遗愿吗?”
良久,他开口:“她想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每天都能吃到甜水。”
他看见长者脸上一行浊泪,住了口。
姬太后轻叹一声,她微微起身,招了招手。
面前人走近了些,任她拉了手端详。
“刚刚哀家说的,你为何说不会?”
“因为我们都在。”碧眸轻扬,“陛下在,王爷在,将军在,能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