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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大败魔修后,六洲到处都被修仙之风刮过,仙脚村自然也不例外。
一个老道士衣衫褴褛,浑身酒骚气。他摇头晃脑,站在村中水井旁的空地,举着手中皱皱巴巴的引气符,教授修仙的入门知识。
“有人可知,何以修仙?何以为魔呀?”他的声音粗嘎而缓慢,听得叫人着急。
全村人都围在他周围,似乎全指望他来改变自己平凡的命运。
有一年轻人迫不及待道:“老仙人,我知道我知道!”
“说与我听。”
“自然是得天睐者以修仙,与仙为敌者方为魔。”他把握十足道。
这回答已然超出了村中大多数人的文化水平,定是精雕细琢过的答案。
老道士却斥道:“谬论!”
众人面面相觑。
老道士手中一抖,引气符便由下而上化成了灰,他缓慢漂浮起来,离地半尺时定在空中。
众人惊叹不已,更有甚者朝他跪拜,以为神仙显灵。
“是心诚者以修仙,心怀诡念者方为魔。若是心诚,人人皆可修仙,且不出一月,都能像老身这般。”
彼时还是八岁孩童的许银花听了,深信不疑,摇着许杏离的手臂喊:“阿姐,我要修仙!世上没有比我的心更诚的了!”
许杏离无奈之下,只好花光了刚打半月的工攒够的五十文钱,给她买了一张老道士的引气符,附带一张基础入门吐纳法的说明纸。
“人生须臾不可离者,呼吸也。吸则阖,阖则纳新,呼则辟,辟则吐故。夫道者,首在调和阴阳,顺理五行,而知呼吸阖辟之方,行强身立命之道……”许银花字认不全,还得许杏离读给她听。
“呜呜,一点都听不懂。”许银花捂住编着麻花的小脑袋,深感头痛。
许杏离仔细一看,顿时大恼:“这不就是扩写了最近坊间流传的八字气诀吗?居然要我五十文!”
“什么八字气诀?”许银花忙问。
“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许杏离快速背了一遍。
许银花掰着手指道:“这明明是十个字呀!”
许杏离扶额:“好了,你就念这个试试吧,他给的那东西太长你记不住。”
许银花懵懂地点头。她向来不太有主见,阿姐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两人盘坐,对着一张旧黄的符纸,半吊子地练习吐纳法。许杏离说一句,许银花便跟一句。
没过多久,桌上的符纸忽然像之前在老道士手中那样,渐渐化成灰。
许银花兴奋大喊:“阿姐快看!成功了!”
许杏离却没出声。
许银花疑惑转头:“阿姐?”
她赫然发现,阿姐不见了。
再一抬头,才看到许杏离正盘腿浮在半空,比那老道士飘得还要高许多。
许银花艰难思考半晌,这才明白过来:引气符被用掉就会消失,阿姐比她学得快,把符用掉之后就有了法力。
因为阿姐本来就学什么都比她快,许银花丝毫不气馁,只缠着许杏离再去买一张引气符,还连连叮嘱她这次可不许先用掉了。
许杏离正有此意。她那时不过刚十岁,撸起袖子就出了门,走到还在人群中贩卖符纸的老道士旁边,大声道:“臭老头!还我钱来!”
经过好一顿掰扯,老道士不敌许杏离吹拉弹唱造谣生事的本领,怕影响了生意,只好送了她们几张引气符,还给村里人降了价挽回客户。
许银花捧着符纸,高高兴兴地回家练功。
第一天,符纸纹丝不动。
许银花太过专注忘了吃饭,饿得头脑昏花。
第二天,符纸依旧。
许杏离看不下去,插手传授经验:“你得先这样,然后再这样,最后再这样……懂了吗?要细细感受一呼一吸间气的运转。”
许银花小鸡啄米:“懂了懂了。”
第三天,符纸寂寞如雪。
村中人陆陆续续都领悟到一些法门,有人也能用符漂浮几毫厘。
许银花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急不急,道士爷爷说要一个月的时间呢。
……
第三十天,符纸快烂桌上了。
连村长的傻儿子都学会了引气用符,只有许银花一人毫无进展,成了全村的笑柄。
许杏离带着许银花,去找即将离开仙脚村去别处行骗的老道士讨说法。
老道士深深一叹:“你妹妹竟连最差的朽根都不如,是百年难遇的废柴啊!”
“你小点声!”许杏离忙道。
许银花在一旁听到这声盖棺定论,一个月的赤诚与咬牙坚持,此时全化作压垮她幼小心灵的柴火垛。
“呜呜呜哇——!!!”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