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晚霞镇。
昨夜灵溪熬夜算账算到深夜,算盘珠子险些都崩飞,她一时困倦,就在酒楼的桌上睡着了。楼内喧哗吵闹,借着醉人酒香,让她以为这里还是人间……
就在她陷入沉睡时,一道轻微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起,她蓦然睁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对她说:“去找他,去仙界找他……”
那声音轻灵,人也似风,就要飘走,灵溪下意识就去抓她衣袖,问道:“你让我去仙界找谁?”
“等你见到他,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话未说完,她陡然睁眼,一瞬间斗转星移,春秋忽变,强大的失落感几乎让她眩晕……啊,原来又是那个梦……
时至今日,这个梦她已经做了二十年。
她四岁身死,落入冥界,死后第一年就在梦中碰见一个女人,起初女人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纤细脆弱,说的话也断断续续,可随着她慢慢长大,女人的影子就渐渐清晰起来,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她们竟然长得一样……
第一次看清那张脸时,灵溪的心跳得很快,她惊惶又好奇,想退缩却跃跃欲试,冥冥之中像有一只手,拉着她往一条她从未设想过的路上走去……
她追着那个影子问道:“你是我吗?你在哪?还活着吗?又让我找谁?”
那个女人没有答,这些年她唯一回应就是那句“等你见到他,你就知道了”。
梦境已残,情绪飘散,灵溪心中只剩一个想法:“我不会找他……”
她揉着头坐直身体,就见桌前有一个头戴狐狸面具的女鬼,正趴在酒桌上看她。
冥界之鬼喜戴面具,一为避世消灾,二为表明身份,面具是非常重要的饰品与信物,堪称众鬼的第二张脸,从不轻易摘下。
看到熟悉的面具,灵溪就道:“是玉练啊……来了怎么不叫我?”
“不急……”叫玉练的女鬼头一歪就道,“我瞧姐姐这样,可是又做梦了?既如此,你就上一趟仙界嘛,那仙是谁,总要见了才知道。”
灵溪摇头,平静道:“你仔细想,什么情况我才会二十年只做一个梦?”
玉练想了想:“这个人很重要?”
“错了,是很危险……”灵溪看着窗外的夜空弯起嘴角,可那笑却未抵达眼里,像一张精致的脸上刻的画皮,她说,“你知道吗,梦里的那道声音听起来虚弱又难过,好像快死了,兴许已经死了……我又何必再去找他重蹈覆辙?”
玉练不解:“‘重蹈覆辙’?你都没有见过那仙人,又怎知找他是错?”
“因为梦里的女人即是我,我即是她……我懂她的所有情绪,她太痛苦了,而我只想远离那些痛苦。”
灵溪走到窗边,望着对面纵横百丈的逍遥塔,在塔的最顶层挂着一面黄色幡旗,无风自动,上头落了四个红字“比武招亲”——今日这比武招亲的主角正是她。
城里已有诸多赌坊开设赌局,引众鬼下注,其他求娶者则在塔内打斗。
此刻一群戴着面具的鬼已将塔身围得严严实实,青色的鬼火紧紧贴在十八层塔尖的窗户上,随着塔内两个魔物的打斗兴奋不已:“打死他,打死他!”
冥界三物,魂鬼魔。
人新死为魂,魂者混沌,无心智;魂生灵智为鬼,有试心石可断其善恶。
第三者为魔,乃身负大苦大悲,不入轮回之鬼,意志力强悍,生魂力,驱鬼火,更有甚者可以鬼火化形,如灵溪者,是为大魔,她也是冥界唯一一个不戴面具的鬼。
玉练仅看了那些痴狂的鬼一眼,就叹道:“我是不懂姐姐的,食色性也,你一样不占,连男女之事都只是你的赌资,也太无趣啦。”
灵溪的眼中闪着璀璨的光:“钱才是冥界最好掌控的东西,这场比武招亲我可以赢五百两冥钱。”
玉练翻白眼:“是,是,钱最重要。”
只听一声叱咤,塔内两个魔物就要分出胜负,一道尖利的声音突然划破天际,有鬼指着上空道:“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迅速朝着逍遥塔的方向坠落。
“从天而降,来的别是个仙?仙也来参加比武招亲?”
“仙?”灵溪脸色一黑,转身就走,玉练忙道:“姐姐,你别走!你看他落的方向,分明是逍遥塔,万一他夺了头筹,岂不是成了你夫君?”
于是灵溪就定住了,她身量高挑,楚腰卫鬓,半挽半垂的头发和黄色发带垂了几缕在肩上,还有几缕落在额前,遮住她极其灵秀的眉眼,她表情认真,直直盯着那不断下落的仙。
忽而她展臂一挥,周身就涌出一片青色鬼火,将那仙稳稳托住。
有鬼叫道:“快看!是灵溪大人!”
可下一刻,她的手却袭向那仙的脖颈——既然躲不掉,那就杀掉好了。
“灵溪,住手!”
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