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是觉得平稳。
脚下的绳索被拆解开来,但她已经没有知觉。
她只知道,眼泪融进了水潭之中,他的手太烫,触碰到自己的肌肤,像是烙铁,可以轻松熔去皮肉骨髓。一颗心是否还在跳动着?要靠他手指拨动,才想起生存的频率。
韶歌像是一片落叶,在他牵扯中轻而易举地随波逐流着。
他手中拿着早早准备好的披风,逆着水流环抱她的躯体。
他们在水波的作用下上岸,在他冒出头用一刀解决了一个探头发现他们的山匪之后。
司徒申对距离和角度的估量堪称精准,他们的每一寸移动,都在他计算的区间之内。
在迷雾散尽之前,还在所有人都为这骤变而惊诧的时候,他已经一脚踹开了门扉,新鲜的、干燥的空气瞬间充斥她的鼻息。
生的气息前所未有地清晰——这是在她对世界说过无数次告别,想过太多次离别之后。
“里面的人,”她听到头顶的人说,“一个都不留。”
“是!”赵闻和守在门口的将士,看到被司徒申捧出来的公主,瞬间便明白了,纷纷怒火中烧,提起刀就冲进屋中。
“少将军!这儿!”
司徒申顺着喊声看去,“山寨中的马车!”两个兵士牵引着马车过来。
“赵指挥叫我们去找的,没想到还真找见了!”
司徒申一颔首,“把马换成咱们的,十人跟我先回去,剩下的留下听赵闻指挥,把这给我查清楚。”
“是!”
“韶歌,”直到进了马车里,司徒申才终于有勇气唤了这么一声。
这马车的座位太过逼仄,其上灰尘遍布,司徒申把人紧紧地搂在怀里,连松懈半分力道也不肯。
马车开始颠簸,他怕自己的声音淹没在噪声中,心里暗暗鼓劲儿才终于又喊了一声“韶歌啊……”
兵士透过车窗,送来了干燥的披风,司徒申接过,轻手触了触韶歌的肩膀。
方才无论是扛着一人重的炮筒,还是手起刀落,在匪徒当中穿梭而过都没有半分犹豫的少将军,却在此刻从语音到指尖,无处不颤抖。
“我……”他尝试着拉扯韶歌身上湿透的披盖,想要换上一件。
却见蜷成一团的姑娘猛地瑟缩一下,两行泪从她紧闭的双目中落下。
司徒申的动作僵在原地。
“……别碰我。”
她的声音喑哑得不像话。
就这一声,酸涩猛地爬上了司徒申的眼眸。
“……好,”他说,只把披风盖在她身上,原本紧抱的姿势却没有被撼动半分。
“直接进宫!”司徒申转头去,对驾车的兵士吩咐。
“长嘉!”
司徒申的衣角猛地被人拽住。
她那已经被麻绳和水汽摧残的不像样的手,不知道要花上多大的力气,才这样紧紧地攥上他的衣料。
“怎么了?”司徒申一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我……”韶歌每说一个字,喉咙中都像有千百个刀锋划过,“我……不……回……宫。”
不回宫。
几乎是从嘴型上分辨,司徒申读懂了这句话。
不回宫……
她已经离开那里很久很久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或许是怀着一种不错的期盼,走进了这扇也许能够接纳她仅仅一天的门。
随后被这久违的故乡狠狠地打入地狱。
冰冷的岩浆把人包裹,贪、嗔、痴,都作相火,灼干我血肉之躯。
这彻底的背叛,终于把人变成了鬼,而这残忍的世界,又为何偏偏把厉鬼放回人间?
“韶歌、韶歌!”
她听到了,一声声的,是她最期盼的那人,声声不停歇地唤着她。
明明是她心中念了无数回的,为什么,为什么她如今听到了,却没有一丝丝开怀。
她甚至想要逃离他宽大的手,他温暖的胸怀,他好听的嗓音……他这个人。
他多么好啊……
可是我呢?
我现在……还剩下什么呢?
“韶歌,你别睡,你回我一声,”司徒申已经慌了,他的面颊有些湿润,他甚至分不出心思去想这是不是泪水。
这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看着护着,不忍被风雨吹打落一片叶子的小树……
“啪嗒,”好轻好轻的一声。
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轻轻的滑落了。
“韶歌……韶歌!!!”
司徒申几乎疯了,他摇晃她的脑袋,扳动她的肩膀……毫无回应!
“少将军,前面进城了,咱们怎么走?”
“去……”司徒申的眸色已经沉了,怀中人微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