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这条路很黑，她打开手电筒，默念自己走过的排数。
第三排，她左转。
“一、二……”
手电筒的光照在第三块墓碑上，她停住了脚步。
光晃过照片边缘的瞬间，她的眼眶骤红。
上面的少年模样端正，有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看向镜头时稍显腼腆。
夏晨星一点点扫开旁边积留的落叶，墓碑上的温度冷得吓人，她的嗓音里含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潮。”
她像一个对领导汇报工作的员工，尽职尽责的讲述没来看他时周围发生的一切，盛浔身体健康硬朗，南城附中翻修了一遍，简安已经快要硕士毕业，云筝在华大读研究生。
然后她说：“我也很好。”
南城又下雨了，细细密密，顺着她的发丝滑落，打湿她的衣服。
夏晨星毫不在意地拥抱住那座墓碑，又仿若在虚空拥抱照片里的人。
“我最近总做梦，梦到以前的事。”
她将头抵在墓碑上，正中少年的眉心。
“我还梦到你愧疚地给我擦眼泪，一直不停地说对不起我，没能好好爱我是你不对，只给我留一封信是你不对。”夏晨星一如既往地低声责怪他：“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不对，因为我不会有错。”
“大小姐怎么会有错呢？”
说完她笑出声：“怎么只有你爱喊我大小姐，她们都不这样喊我。”
你说我爱记仇，爱耍脾气，爱吵爱闹。
但别人都说我脾气好，不爱起争执。
时间太久，夏晨星都快忘记，那些被她藏起的情绪和脾气，其实只对顾潮开放。
她的好，她的坏，永远都是给他的。
凌晨的墓地静谧，周遭风声寂静，只有雨声淅淅沥沥。
她双手抱紧膝盖，蜷缩在墓碑旁，如同初生婴儿般，头埋得很深。
这样……这样就看不见我哭了。
也不算我为你流泪吧。
你如果看见了……
你怎么会看见呢。
困意让她的意识混沌，夏晨星又梦到了六岁那年。
夕阳的余晖撒进角落里，照亮了她浸在黑暗中的脸，残阳如血，世界像被浸润在这一片温暖中，夏晨星被光刺得眯起眼睛，眼眶又泛出泪光。
她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脸颊滑过，咸咸的，又带着血腥味。
有脚步声响起，很慢很稳，有力地敲在她的心上。
顾潮沉默着走到她面前，转身和她并排坐下，他手里带着一瓶汽水和一把小花伞，就这样静静陪她一起坐着，也不说话，也不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是夏晨星那股气憋不住了，她狠狠摸了把眼泪，扭过头不看他，质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哭？换成那些平时送我上学的保镖，他们早都会说地上那么凉容易生病，叫我快点起来。”
顾潮把拧开的汽水瓶塞进她手里，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很认真地看着她。
“我觉得你应该更需要我的陪伴，而不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但如果你想听我说，我会努力讲给你听。”
说完指节叩了叩瓷砖地板，故作思索片刻道：“凉吗？我觉得还好。”
夏晨星愣住，脸上还挂着眼泪，长长的睫毛被打湿，却也学着顾潮的动作摸了摸地板感受温度，顾潮看笑了，笑得很大声。
记忆里这一天没有下雨，顾潮却突兀地带了伞，那一片终年笼罩在夏晨星心里的乌云就这样被无声无息的驱散。
她的眼泪又像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所有被莫名排挤，被无端欺负的委屈一下宣泄而出，顾潮试图去擦都擦不急。
“顾潮，他们都说我是没有父母，没人管没人爱的孩子。但是我有，我见过他们，只是特别特别少而已。”
她磕磕绊绊道：“但是照片…她们说要我和父母的照片，我没有照片…我从来没有和他们拍过一张照片，我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解释都没有人听。”
顾潮单手扶住她的肩膀，声音温和：“夏晨星，你可以哭，但不要轻易向他们示弱。他们所有人都不如你。”
抽噎声断断续续，泪眼模糊，她看向人的视线很轻，虚无缥缈，最后落在顾潮的眼里。
“为什么？”
他问了个很没头没尾的问题：“商场里最贵的芭比娃娃，你想要吗？”
夏晨星想了下，反问他：“我没有玩过，这个很好玩吗？”
“应该是很好玩的，每次去商场，货架前面都有很多人哭着要买。”
“那我想要。”
顾潮点头：“你明白了吗？”
“你想要，就可以拥有。这就是他们所有人都不如你的地方，因为他们不会关心芭比娃娃好不好玩，只会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