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几日前陛下于大帐中赏赐卫槊的那张灵宝弓,弓是好弓,只此时用来比试,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再好的武器,使用起来都需要有个磨合的过程,上古宝器更是有着自己的灵性,有认主之说——若非命定之主,不仅无法驾驭,强行使用甚至会遭其反噬。
自那日皇帝赐下此弓,它便静静地躺在卫槊的帐篷里,此番还是他第二次触碰它。
他从子庸手里接过弓箭,便往射柳场地走去。他知道众人的注意只在自己和陆行之身上,只要他们离开,沚汀便有了喘息的余地——成为众矢之的的难堪,他不想她再经历一次。
陆行之提着自己的弓,跟在他身后,也走向了射柳之地。
此时夜空无云,星月正盛,正是比试的好时机。
按着射柳的规则,三局两胜,每一局都可由射箭者自行选定目标,从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便开始了博弈。这不仅仅是箭术的比拼,更是策略和信心的比拼,难度大的标的自然得分高更易胜,与此同时,风险却也更高,若是射矢不中,不仅一分也无,还会贻笑大方。
随着号官一声锣响,第一局开始了。
因是陆行之挑起的比试,照规矩理当由他先行,只见他挽弓搭箭,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众人只道郕王世子年少进京为质,坐享京城富贵,却不知从他幼时被立为世子起,便被郕王寄予了厚望。
凉州地处西境,是抵抗突厥的最前线,便是普通百姓,也少有不会挽弓之人,到了郕王这里,肩负着维系一方安定的重任,对箭术更为重视,陆行之从拿得起弓箭开始,便在郕王的亲自教导下开始练习箭术,至今已有十余年,便是后来寄居京城,亦从不敢荒废这童子功,甚至专门在府里修建了靶场,只为时时修习。
这也正是他敢于挑战卫槊的底气所在——这世上若还有人能赢得了卫桓温,那也便只有他陆行之了。
嗖的一声,利箭离弦,破空之声清晰可闻,足见这一射的力道。
“环靶,黑十。”远处站在一射开外的审官高声唱道,意味着陆行之方才这一箭正是最高难度,命中了环形柳枝最上方的黑色部分。
围观众人皆发出惊呼之声——已许久不曾在夜宴上见过如此箭术了,前些年郕王世子和卫将军都不曾踏足射柳场,最好的成绩也便是去岁许立庭射下的环靶白七,当时众人还眼热于圣上赐给他的金弓箭呢,没想到从郕王世子却是深藏不露。
站在一旁的子庸却兴奋不起来,只担心的盯着陆行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世子还是人质的身份,他明知此举必会引起皇帝的注意和怀疑,却仍要下场比试,小不忍则乱大谋,赢过卫将军,当真那么重要吗?
陆行之放下弓,在众人的喝彩声中,鬼使神差的向着卫沅所在的方位看去。
她同宋霁兰站在一处,却又茕茕孑立,如暗夜里独自盛放的空谷幽兰。
她正同宋霁兰说着什么,并未看向置身于喧闹中心的自己——陆行之略带失望的收回目光,重又关注起卫槊的表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