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我先带她丹修阁看看,你们继续忙,不必跟着。”
人送到时,丹修阁几位师姐掀开外袍,被姜九歌的脸吓了一大跳,赶紧为她用药泉水洗去脸上残留的毒粉。
尽管处理及时,但毕竟是一整盒毒粉,姜九歌得好一阵才能完全养好这张脸。
第二天,苏安然来了,隔着窗和她低声道歉:“九歌,昨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我后面。你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
这两个字说起来轻巧,姜九歌现在连镜子都不敢照,害怕把自己吓出阴影。
她抱着膝,难受了半晌。
“苏师姐,你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窗外的苏安然不再说话。
紧接着,属于姜九思的声音道:“九歌,能让我进去看看你吗?安然她很内疚,你不要生她的气……”
他一开口,姜九歌更难受了。
姜九思也来为苏安然当说客。
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缠住了她的心,姜九歌几乎脱口而出:“不要进来!”
为什么苏安然开口了,她就一定要原谅?
不原谅,又不是罪过。
窗外两人迟疑许久,还是离开了。
不一会儿,外面滴滴答答下起雨,一如姜九歌的心情。
*
因为不能开窗通风,整间屋子都挤满药草味。
姜九歌鼻子一吸,下意识想用手隔开苦苦的味道,却被凌子樾拦下:“别去碰。”
人是凌子樾送来的,而且姜九歌也不愿被其他人看到这副惨样,丹修阁的师姐们又很忙,送饭这个烫手山芋自然而然就落入凌子樾怀中。
步青蓝那边刚好,凌子樾又被叫到姜九歌这边送饭,忙得脚不沾地。
师姐们担心姜九歌忍不住乱碰,影响伤口愈合,便将她的两只手都用白纱布包起来,成了两只雪白的团子。
姜九歌举起两只团子手,表示自己身残志坚,可以捧着碗喝汤。
凌子樾:“……”
于是喂饭的事也归他管了。
最开始一两天姜九歌很不习惯,把头埋得低低的,一到饭点就吧嗒吧嗒掉金豆子,遮遮掩掩,不愿意丑陋的样子被别人看见。
“别哭了,师姐们让你吃清淡些,再哭汤就咸了。”
凌子樾就是这么可恶,他不懂小姑娘的脆弱,一点儿不会安慰人。
姜九歌抬起头愤怒瞪他,甚至抱着一丝恶趣味想吓退他。
但出乎她的意料,凌子樾平静的脸上连表情也没乱一分,仿佛觉得她这样的姿势更方便他喂汤,便将汤匙递近:“张嘴。”
姜九歌:“……”
好强大的承受能力,她自愧不如。
“我现在肯定很丑。”姜九歌不自信地低声嘟囔。
凌子樾:“喝汤。”
“这汤好腥啊,不会没熟吧。”姜九歌尝了两口,小声抱怨。
她又问,“我现在会不会很吓人?”
好不容易喂完汤,凌子樾没理她的问题,自顾自道:“明天想喝什么,我给你带?”
姜九歌幽幽叹气:“你果然没有听我说话。”
“听着呢。”
“敷衍!”
凌子樾嗯了一声。
继续问:“喝什么汤?”
“……”
能不能别再纠结汤了?
她现在只要能不饿死,吃什么、喝什么都一样没胃口!
几顿饭相处下来,她发现凌子樾好像是真不在意。
明白这点后,姜九歌放心了,大大咧咧抬脸去吓唬凌子樾。
但凌子樾一次也没给她吓住,怪没意思的。
和云淡风轻的凌子樾待久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脸大概没那么惨不忍睹。
于是她趁着没人,悄悄用盆中水照出自己现在的模样。
然后,她失眠了一晚上。
经过一晚上的沉思,姜九歌终于想明白了。
因为凌子樾自己长了一副绝好的皮囊,过于昳丽,所以看谁都是丑人,眼中自然没有美丑之分。
姜九歌心里一有想法就憋不住,干脆问了出来:“凌子樾,你不觉得我现在很丑吗?天天对着我这张脸,你不觉得难受吗?”
凌子樾收拾好食盒,顺口答道:“皮囊而已,能记住用来认出对方就够了,有什么美丑之分。长得有特点,就看一眼记住,没特点的,那就多看两眼。”
姜九歌反复思考着这句话,竟然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在丹修阁养了几天的伤,姜九歌好得差不多了。
脸已经不疼,只有些浅绿的余毒沉在皮肤下,比师姐们预料的“短则两三月,长则小半年”快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