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慕大姑娘?”
“慕府嫡长女,慕欢年。”
一瞬间,都没了。
裴遇安的脑中像是有什么断了似的,生生愣在了半空,眼框早已猩红。
绝境处,君本知已无路。
其实,这三天他悬在这无法动弹,亦无人说话,她何尝未曾想过就此松手,可京中还有个姑娘欠他最后一封回信。
明知前方唯有死路,却依旧为了心中的一簇火苗,顽强地与命运一搏,然终是大雨临盆而落。
“爹娘,我好冷,好痛。”
“原来保家卫国,这么苦。”
“她死了,那我还在坚持什么?我本该在几日前就去见她的。”
“不该的,我不该抓住这藤蔓的。”
只见,半山腰的少年缓缓抬起头,似是看向勺子的方向,继续喃喃道:“勺子,你说黄泉远不远。”
良久,裴遇安笑了笑,那笑容充斥着解脱。
夕阳欲西下,少年终是松开了紧握藤蔓的双手。
他未曾跪于战场,却折于身边之人的背叛落下山崖,最终止步于对命运的挣扎。
“一定要等我呀。”
“我还没收到那最后一封回信呢。”
“要不,在黄泉尽头,你说与我听吧。”
“来世,亦愿你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岁岁年年。”
“我也是。”
可发生的这一切慕欢年并不知情。
那几年,他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她权当他还活着。
哪怕是后来勺子跪在我的面前,她依旧觉得他还活着。
后来,娘亲又为她张罗了几门婚事,她皆拒了。
每每谈及婚事,娘亲便感慨道:“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
可慕欢年并不觉得这是场秋风。
是正在等待春风拂过,绽放的冬梅。
是正在等待一人归来,日夜的期盼。
太子泷川登基的第二天,裴遇安失踪的消息便传来。
那悬崖之下是万丈深渊,彼时无人找到他的尸首。
将领失踪,主要兵力被趁机摧毁,荣城露出了缺口,得有后人续上。
虽蛊毒已有了办法,但终究是牺牲了那么多数不尽的儿郎。
举国上下已无合适的将领人选,一大半的男子,皆已扑于战场,别地的军队早已分身乏术。
内忧已除,外患犹在。
那时,有一群人挺身而出。
裴遇安的十五嫂嫂,带着裴家女眷,于金銮殿外请站。
所言所行,令朝中无数大臣羞愧难当。
犹记得她们出征那日,整个京城都在为她们加油鼓励。
那天,她们卸下钗环,束起长发,换上铠甲。
原来女子也可以这般英姿飒爽。
“裴家的女娘们,年前我们还是夫人和小姐,可如今我们的丈夫、儿子已化作一捧尘土,他们是为了国家为了我们而留在那北方。
如今小十六失踪,荣城破了个缺口,作为裴家军的家眷,我们要誓死守住他们用血汗挣来的军功。
让我们来为他们的魂魄引路,带他们回家!”
十五嫂嫂的一番话,令在场慷慨激昂。
此次出征的女军们,是整个裴家军的女眷。
那些家中还有未成年的孩子的女子,她们被勒令禁止随军出征,其余全凭个人意愿。
然即使如此,人数也不比裴家军少到哪去。
据说,她们这一路走来,各地的遗孀皆纷纷响应,自愿虽大军出征。
终盼所归,她们赢了,可也付出了无法想象的惨痛代价。
几十年匆匆而过,京中添了许多的新贵。
而那些旧臣武将世家大都合埋进了各家的坟冢,每座坟冢里只有那么两三具寿终正寝的男儿尸骨。
如今再看这些权贵们,竟鲜少能瞧见熟悉的面孔了。
--
这便是他们的故事。
不似寻常的少年少女般轰轰烈烈,甚至有些寡淡。
但与的裴十六郎记忆,却是她这六十几年以来尝过的最甜的蜜饯。
尽管这记忆少的可怜。
明月正当空,千千思绪亦作空。
“他到底还要我等多久?”
“我这身子骨,还能再等他多久。”
小遥在她的身边噙着泪,终是顺着主子说道 :“说不定那酒酿圆子明天就来了。”
是呀,说不定明日一早她就能看见他了。
许是念叨久了,恍惚间慕欢年好像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走来。
那少年一身劲装,头戴白玉发冠,额间别有赤色发带,白皙的肌肤上散发着浓烈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