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又出现了那个低落沉闷了无生气的小男孩。
那个破烂衣衫的孩童,余稚龄耐着心去将他藏起来:“那个安神香还没燃呢,也和平常的香是一个点法吗?”
“都一样的,你拿过来,我给你弄。”徐斐伸出手,示意余稚龄将小柜子上的香炉拿过来。
“这样主动?”他苍白的手指搭在香炉上,却迟迟没有接过,一双眼眸闪烁若星子,再没有往日的清肃。
余稚龄向后跪坐,松开了拿香炉的手:“在熏香上的造化我虽比不上你,其中用了几味料材,却也分辨的出来。”
徐斐端正身子,一柄小巧的金铲捏着手中:“我若想杀掉一个人,断不会再陪她说上这么多的话语。”
一句话,宛若随口。
余稚龄指尖轻轻摩挲着端在嘴边的茶杯:“将死之人,何必浪费口舌。”
她转过头来,将茶杯放下:“也不光是将死之人,话不投机者,三句都多。”
徐斐将安神香调整出适合的形状,苍白的指尖捧着香炉的边沿,不屑地嘲讽道:“这世间,不投机者为多。”
余稚龄挑动眼眉,手指搓动,一簇火焰点燃了香炉中的安神香。
悠远的白烟从上盖的镂空中飘出,直至晨光熹微,方才散落。
暖帐中的余稚龄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招呼着门外的雪鸦:“知会洛寒酥一声,我一会儿过去用早饭。”
清早的时分,绕过上朝的正殿,穿城而过的长安街上,此时空无一人。
两侧迎风招展的酒旗还七扭八歪的斜在道路两边,来不及收起的平板车,撒了一地印迹未散的糖酥,重整倒来,还可见昨晚街市间喧闹的模样。
尚未穿好上衣的京城小官正催促手下收起这一切的狼藉,他无比迫切的想要余稚龄的轿撵等一等,哪怕是慢一些也好。然而还是越来越近了,那四人抬的轿撵,宛若泰山重势,向他压来。
“肴相,是下官管事不利,您通融通融……”他凑在余稚龄的轿撵边,一脸央求。
余稚龄懒懒地靠在轿撵上,并不去理会他一会儿一句的请罪。
只等到停在了洛寒酥的如意坊门前,才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赶走了一路跟过来的小官儿。
一处紧邻官府衙门的如意坊,放眼整个大陈,也是无二的一份。
当年洛寒酥向余稚龄要这一处地方开如意坊的时候,余稚龄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到底也不是什么儒雅高深之人,只想着这地方离弥彰近,平日里来吃个饭也方便。
如今再看看,依旧要感叹脚程方便,从皇宫里出来,也不过就片刻之间。
“幺姑往里来,早饭已经备下了。”一个素衣素裙的姑娘伸出手臂,套在手腕上的金镯子因为她的动作露出来,余稚龄的手指在她的掌心点了点,笑道:“这金子要送去金店打理打理了。”
洛寒酥俯身拾起余稚龄落在轿撵上的宽大裙摆:“现在的京城里,那还有几个人带这样的镯子。”
“不论是什么的样式,银两送到了,他们都是要办事的。”余稚龄微微笑着,戳穿了洛寒酥的借口。
“幺姑放宽心吧,这点事情我总归是会去办的。”洛寒酥跟在余稚龄身后,回廊穿过,一路有打帘的丫鬟,将珠帘掀起。清脆的声音,在她们身后,汇聚成一道叮咚泉水。
“郑铎没过来吃?”余稚龄在丫鬟端过来的水盆里洗了手,看了一眼桌上未动一筷的菜肴。
“他昨夜里在我这里歇息的,早上走的早,说是要先去弥彰转一转再上朝。”洛寒酥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余稚龄。
“昨夜里是哪个姑娘?看样子哄弄的他还是蛮高兴的。”两个姑娘家说起八卦来,总多了几分兴致。
“叫了寅瑶,异域的姑娘,别有一番滋味。”洛寒酥也是一副‘大家都明白’的神情。
余稚龄嬉笑着,拿起一块饼卷起小碗里的虾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