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也有耳闻——他老人家虽然在牢里,但是朱侯爷逃出,现就在寒关。原先您在朝中,就是一个慈悲的人,小人一听说您在这里,便飞马赶来,求您救我家侯爷一救。”
郑垣听他这样说,方想起来他是六王党内第一亲信衔珠侯朱密的一个仆从,大惊道:“都城内外守备森严,任何人不得轻易出入的,你是如何逃出来的?还说侯爷也出逃了?”
来人道:“小人侥幸,来的时节侯爷尚未出事。小人本就是这里人士,上月为着父亲病重亡故,小人告假前来奔丧。不料才到这里不足半月,就闻得都中起了变化。小人心急如焚,待要昼夜兼程赶回去看个究竟,不想倒在寒关撞见个人,起先觉得面熟,细看竟是我们侯爷。小人也不知侯爷如何逃出来的,侯爷气息奄奄,体弱不能说话,周遭都是流民,既缺饮食,也无医家,可是天无绝人之路,放着您这样一个大善人在这里,真是我们侯爷的造化,小人的造化了。”
郑垣忙拦住他道:“你且别高兴。你家侯爷跟着王爷谋逆,你怎能希冀我去救他,况且如今在这里,要救侯爷,莫说我这样一个斥逐之身,就是田将军那样的权位,恐怕也是鞭长莫及了。而且我听你说的就不像实话,照如今的情势来看,你家侯爷怎能逃出都城,你一定是认错了罢。”
来人忙磕头保证:“小人日夜伺候侯爷,这次回家不过月余,哪里就会不认得了呢?而且小人跟了侯爷小半辈子,深受侯爷恩德。哪怕小的眼睛瞎了,侯爷站在面前小人心里也有感应的。况且都城里都是侯爷跑马跑熟了的,依小人想,只要侯爷想逃出来,必定有个法子。”
郑垣喝到:“一派胡言!什么有感应?就是两个神仙,下凡来再对面也不见得有感应的,你说的感应又怎么能作准呢?而且你不信皇家禁卫有多么严格?以往你跟着侯爷,出入不禁的,所以你以为禁卫松散,现在可不是那么回事了。你若不信,也不必与我争论,只要自己往京中走上一走就知道了,就凭这一匹朱家的白马,保管你连河都未渡,就叫人掳去捆着入京了。或者你是打量京里的情形我离得远不知道呢,所以编出这些话来,你说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来人不由向前跪走几步,扯住郑垣衣袖,带便辩解带恳求道:“小人所说句句是实,求大人千万想个法子,小的伺候侯爷半辈子,实不忍心见他老人家受如今的苦楚。小人并非求大人劝圣上回心转意,只求大人能借我粮米大夫,安顿我家侯爷度过眼下难关。”
郑垣摇头道:“天下事自有定数!富贵生死,佛祖尚不及普渡,区区人力怎可争逐?我如今虽然远离京畿,仍是朝臣,周围只有更多耳目,更不好妄动的。”
来人听闻此言,不由滚下泪来,愤然道:“大人从前在朝中,敢说别人不敢说的,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为何如今这样软弱无能起来?”
郑垣看她如此,不由换口气道:“你对你家侯爷尽力到此就算忠心了,何必一定要如何?你从寒关到此处,算来少说也有半日了,照你所说你家侯爷那般奄奄一息,再想想你家侯爷原先是怎样金尊玉贵的人,如今遭了这样大难,只怕这时已然升天了,你就请了大夫去,又于事何益?”
来人忙道:“不会,不会,我家侯爷绝不会自寻短见。小的看见侯爷身边还带着不满月的小主子,如今左右又没个人伺候,为了小主子侯爷也要活着的。当父母的都要保孩子,这个道理当了父母都懂得。就比如如今外头乱,小人不论到哪里,都怕幼子走失,还千条万带地系在小人身上,侯爷怎会撇下小主子自去了呢?”
忽而外面一阵脚步乱响,甲士报到:“军丞,就要拔营了。”
郑垣转眼道:“好,既然你一定如此说,也要等我们办完了正事才能管你的事。你跑了半日也乏了,不如就先去吃点东西歇一歇吧。”说着便出去了。那人听见郑垣在外头吩咐几句,不多久果然见有小卒送来两碗饭,一杯酒。那人坐在桌前暗自思忖:时才听郑大人的话音,句句就是不想管。我就在这里等下去又有什么指望。况且面前这两晚饭,我吃不吃不打紧,拿给侯爷就先能救他一命。不如就走了吧。如此想着便从身上翻出个布包,把菜饭装了,搁在怀中,揭开帘子就要向外走。
这一出门,只见外头大军浩浩荡荡向西行进,前头的都举着火把,后头的推着炉车、油罐、木柴、炭火,络绎不绝。来人觉得气氛恐怖,心中又挂念侯爷,只要速速离去,左右不见自己的白马,便口学一声哨响,忽然就听耳旁生风,脚下微动,不多时才刚那匹白马业已飞奔过来,来人飞身上马,身后兵甲都不及追,眼看前方就到军营边上,有卫兵持着长枪站岗,巡视,那马亦是无所畏惧,飞奔而过,郑垣听到声音,忙命人道:“你们没看见这里逃出一个人去吗,还不给我抓!”又叫弓箭手准备,务必射死拿下。可惜那马奔驰如飞,后头的弓箭手也赶之不及,只得望他跑掉了。
田遂见后头十分喧闹,因问何事。郑垣道:“来人确是朱家不假。他本是朱家底下一个忠仆,因恰好在这里省亲,故而未受牵连,闻得主人遭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