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外面，等着迎接他们的两个主人，但从宁府出来的，只有陆淮一人。
下人小跑几步来到他的身边，替他掌灯。
陆淮的脸色不太好看，下人们也并不敢问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他只是低着头哈着腰，装作自己并不存在。
但尽管他们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夜晚中的光亮也足够显眼，陆淮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滑向了那盏红色的灯笼。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去将我的马牵来。”
十一听命而去，但在陆淮翻身上马时，还是忍不住劝诫了下：“主子，夜晚寒凉，视线也并不好。您要是现在出城，请务必让我跟着。”
跟着陆淮这么些年，他还算是了解他的。
“不必。”陆淮拉了下缰绳，马便飞奔了起来。
十一看着他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所以，陆淮最初的想法倒是正确的，情情爱爱之类的，果然最是伤人了。
*
宁晚玉并不知道这些。
晚上，她们家一起吃了顿饭。
近一个月，她在陆府享受着还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在看过大夫后，陆府也专门为她调配了一份食谱，让她吃到了过去十几年都未曾尝过的东西。
但现在喝到余氏亲手煲的汤，还有专门为她做的盐渍梅子，她却觉得自己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有些奇妙，明明她在陆府中也并没有被亏待。
她想，家这个地方，本就会让人产生安定感吧。
“今天下午陆淮那小子来了？”吃罢饭后，她们围在火炉边夜话。
“是。”宁晚玉回答：“我已经让他先回去了。”
“哼。”宁璀哼了一声：“他做出那种事，还有脸来找你。”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宁璀虽然身居高位，但这辈子只娶了余氏一人，两个人伉俪情深，恩爱了一辈子。
不过，他并不会对别人的生活说三道四。三妻四妾不管是从律法上还是从道德上都是无法指摘的。
只是这次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言语之间自然多少失了偏颇。
宁晚玉笑了笑。
一辈子刚正不阿的宁大人，其实有时候也并不是那么公正。
偏爱与否，剥去刻意伪装的外壳，从言语间也能体现出来几分。
宁晚玉整理了下话语，刚准备开口，宁童便抢在她开口前说：“爹，陆淮今天来就是说这个事的，说这件事是误会，他并没有纳妾的打算，是咱家安安想多了。”
宁璀和余氏的眉头一时之间都皱起了眉头，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怎么这话听着，好像还成了宁晚玉的错？
宁晚玉也多少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犹豫着没有打断。
“要我说，这件事就算有误会，也是他陆淮的错吧？那个人可是找到晚玉眼前的，总不至于和他没关系吧？”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我身上发生这种事，肯定第一时间会和娘子道歉，他倒好，像是来追责了一样。”
宁童嘴角下撇，最后一句话降低了声音，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咕。
“当然，我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宁童挺起胸膛保证。
他像是小孩子一样的行为缓解了屋内有些凝滞的氛围，其余三人的脸上皆是露出了些笑。
“行了你，你先找到娘子再说吧。”余氏的话语中带着亲昵，半是打趣地说了这么一句。
宁童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苦：“知道了知道了娘，别念了。”
宁晚玉也是笑了，那有些奇怪的感觉随着笑意被抛到脑后。
宁璀笑罢，捋了捋胡子，面上透露出某种深思，宁晚玉没有看见，宁童却是看见了的。
他垂下了眼眸，喝着茶盏里的茶，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被他掩饰得很好。
再抬起眼时，面上便是专属于家人的温柔。
席很快散去，宁晚玉披上了大氅，扶着余氏，在庭院中散步消食。
夜间已经没有那么寒凉，宁晚玉的身子也好了许多。
两个人随意拉着家常，末了，余氏问：“安安这次住在家中，便不要着急离开了。虽然女子大婚后仍住在娘家会被说些闲话，但我们家不在乎这个，你也不要多在意。”
“你爹爹在朝中为官多年，在民间多少有些口碑，这些足够给你提供荫蔽。你之后若是想另寻夫婿，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现在上面那位现在还倚仗着陆家，不可能拆了这桩婚，但想来这个情况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
她轻轻呢喃着，话语飘散在空气中。
宫内的消息如雪花片一样往外飞，宁璀这几日往宫中跑得勤快也是因着这个了。
眼瞧着春天来了，皇帝的身体却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