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偏见总是从一件相当无关痛痒的事情中产生的,它来得甚至令人费解,伴随它而来的,还有嘲笑、暴力,和孤立。或许仅仅是因为她穿了一条裙子,又或许是因为他只是一位“平平无奇”的普考生。
复杂的人性太多面,以至于卜茁一开始也不能够理解为什么自己只是不爱笑,就能收获无数恶意的目光。
她没有将这些莫须有的敌视放在眼中,可个体和群体之间的矛盾从来不会因为一方的毫不在意而偃旗息鼓。
她们抱团取暖,冷眼觑着卜茁这一单独的个体。
人是趋向于将优秀的人划向自己阵营的,这会让人有虚妄的满足感,好像自己也很优秀。
那些不满卜茁的人想尽了各种借口去讨厌她,尤其是当她在新一次分座位,坐到了折杪身边时,卜茁的不做声反而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让周围的看客愤愤不平。
一个臭脸精,凭什么和折杪小仙女能成为同桌?
这其中要说最不满的,还得是折杪之前的同桌路小遥。
路小遥对折杪的喜欢是整个班里有目共睹的,如今乍一下被班主任从折杪身边换走了,本来就出于相当难以接受的阶段,偏偏这个顶替了她位置的不速之客还是她一向不喜欢的卜茁。
不过路小遥的现任同桌似乎并不能察觉到她的低落,同样作为倾诉欲旺盛的女生,她心里倒是暗自开心自己终于有了一个随时能聊天的同桌了,她们不仅可以一起聊些热衷的八卦,更重要的是,再也不会有人嫌她说卜茁的坏话很烦了。
路小遥不知道同桌暗自开心的心路历程,只是自顾自地伤心了好一阵,在发现自己似乎确实没有再回到折杪身边的机会了时,路小遥同学痛定思痛,终于在一节自习课上迈出了勇敢的一步。
——她团了个纸条,扭扭捏捏地转身,放在了折杪的课桌一角。
折杪刚写完语文作业,阅读题长篇大段的文字看得她头昏脑胀的,感觉下一秒就要因为晕字去世了,此刻下意识地展开路小遥的纸团时,精神状态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冲击。
她抬眼一看,最上面的三个大字毫无疑问地表达出了路小遥这封信的中心主旨。
折杪眉毛一挑,觉得很不简单。
这是一封绝交信。
路小遥写了她不开心的原因:她一直觉得折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折杪也应该把自己当做她最好的朋友才行。既然是最好的朋友,就一个站在一条线,卜茁是自己厌恶的对立面,折杪与她亲近,就是背叛了她们深厚的友谊。
在路小遥的心里,卜茁是抢了她同桌的主犯,而并没有对此表达反对的折杪也一样难逃干系,在小朋友的心里,自然是把折杪也一起迁怒怪罪上了。
卜茁也瞥到了,但她很快收回视线。这是别人的事情,她一向不想过问。可无巧不成书,就那么一眼,她很凑巧的、眼尖的瞥见了书信重点——对方写绝交书的原因是因为她。
卜茁暗自叹了口气,这样一顶大帽子扣到她头上,她简直是比刚学的窦娥还要冤枉。从始至终,换座位的事都不是她一个学生能掌控的,况且卜茁又能怎么办呢?直接给班主任说自己不需要同桌吗,这样似乎太特立独行了一点,到时候老师问起来,岂不是更懒得解释。
她心里老成地想着,可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身边的折杪。
卜茁看见折杪盯着纸条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拿起笔刷刷刷写了点什么,这才用笔戳了戳前面的路小遥,将纸条递了回去。
路小遥还是那副闹脾气的样子,甚至不愿意纡尊降贵地转过来,只是将手背过来,瞎抓了一阵,才把纸条取了回去。
令卜茁意外的是,她在看了这张纸条内容后很迅速地心情好了起来,不仅脸上的沉闷一扫而空,连纸条也被她好好叠了起来,收进了笔盒里。做完这一切,路小遥开开心心地扯了扯新同桌的衣摆,两个小女生脑袋凑到一起,这才算真正熟悉起来。
至于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除了折杪和路小遥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放学铃声响起后,卜茁看见自己身边的人早早地收拾好了书包,三三两两走出教室,结伴回家去。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同行的人,因此收拾东西的速度也慢吞吞的,在加上如果漏带了什么,也不会有别的什么人来帮助她,每天放学后的清点书包总是做得格外仔细。
今天不一样的是,身边的折杪似乎也不是很急着回家。
哪怕在过了几十年之后,卜茁依然会想起那个下午。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什么人迈出脚步,折杪当时心情很不错,一边哼着歌,一边把书和作业往书包里装。卜茁看着这样的她,又想到刚才的纸条,不禁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和我做同桌?”
那层疑惑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卜茁不得不给自己一个不再时时刻刻想着这件事的机会。那张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呢?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就看见面前的折杪扑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