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在多认真地逐字逐句听他讲。
他正透过漏窗,看到御书房之外、庭院之内的小型假山和半池潭水,一时兴致缺缺,觉得这粗陋的人工造景,确实难以让人消磨去夏日的燥意。
便拂袖转身,直接打断了管事公公的话,言简意赅:
“去凉殿。”
*
凉殿临着偌大的清泽湖而建,周边设有数座花园,树林荫翳,三面临水借风,是宫里最清爽凉快的地方。
顾忱正穿过花园的小径,迈步走向凉殿。却好像听到凉殿边上有轻歌曼妙、丝竹悦耳,遥遥看过去时,那水上歌台处还有无数霓裳轻衣,好似流云飘逸。
正有烟雾环绕着那亭台,若隐若现,如同是坠入了一场旖旎的美梦里。
他也不知怎的。
全然没有察觉这凉殿及其四周的怪异,就自顾自地向那水榭楼台走去。
亭子里立着一面花鸟图案的屏风,隔断了旁人从岸边方向看过来的视线。
他绕开屏风走过去,见到有人正慵懒地半躺在木椅上。
——是周羲宜。
顾忱根本没去想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下意识就觉得合理。
她正穿一身桃红色薄裙,露出浑圆莹润的手臂,腕间套着一圈虾须镯,散漫地倚在扶手边上。
当年顾忱在肃王府第一次见到周羲宜的时候,她就穿着桃红色的襦裙。无比娇俏,又眉目秾艳,朱颜绝色不似人间能有。
如今顾忱见到她又穿上桃红,好像心底的妄念再被满足,怎么看也看不够。
一时之间,根本不想挪动脚步。
周羲宜看歌舞看得正心情愉悦,无意间一回头瞥见顾忱站在旁边,就朝他笑起来,向他问安:
“陛下您也来了。”
话说得是恭恭敬敬,但人是一点儿也没动。
仍慵慵懒懒地斜坐着,没有半点要起身行礼的意思。
顾忱早就见怪不怪,权当是默许了这贵妃的嚣张无礼。闻言就自己走了过去,坐到她身边。
“在看歌舞?”
这话问得,连顾忱自己都觉得是在没话找话。
可他对于这些靡靡之音一直不感兴趣,亦无甚了解。想和周羲宜搭话也不知道能从哪里开口,只好把这显而易见的场面再问一遍。
周羲宜好脾气地点头,主动邀请他:“是啊,陛下要不要陪我一起看?”
顾忱正求之不得,但面上依旧不显,惜字如金:
“行。”
他陪坐在周羲宜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舞女甩动绫绸,身姿秀逸,正飞步旋转,又踏着一声声乐点,扬手落手,斜身回眸笑对亭台。
看了一会儿后,顾忱便神色恹恹,更加确信自己对舞蹈不感兴趣。
就把视线移开,随意看向一旁离得更近的奏乐琴师。
这里的琴师多是男子,他们穿着好似翩然出尘的白衣,手指错错落落地拨动琴弦。
更为一致的是,他们的容貌都算得上是俊秀,再配上酣然弹琴的姿势,好一出风流神态。
顾忱沉默地打量着这些人,垂放在扶椅上的手指无意地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
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心中有些不悦。
他回头看向周羲宜。
见到她还在专注欣赏台上曲目,许是看得实在愉快,脸上正挂着没心没肺的笑意。
顾忱:“......”
他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不悦了。
簌簌喜欢欣赏美人,就连他在一边的时候,也毫不收敛她的快乐。
可是既然他就在一边,她为什么不直接看他,难道他不如那些琴师讨她喜欢。
顾忱酸溜溜地想着,神色幽幽。
——罢了。
他又不是第一天才清楚,这周簌簌脾气娇纵、喜爱美人但更喜爱随心所欲。
难为她能搜罗来这么多俊美琴师一齐奏乐,就都当作是用来哄她开心。
有道是,君子矜而不争。
这只不过是止于礼节的观赏琴艺而已。
他不应该自降身价,堂堂帝王暗中拿琴师与自己相较容色;更不应该心胸如此狭窄,好不体面地在私底下吃味。
他没有理由去阻止周羲宜去享受她的乐趣。
顾忱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
——可是清楚知道是一回事,能成功让自己心中不吃味又是另外一回事。
顾忱看见周羲宜正对着歌台露出笑意,那笑意看得他牙酸,根本无法抑制住心中的烦躁。
这素来温和守礼的帝王第一次觉得,所谓的“知行合一”,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他终于忍无可忍。
于是搂过周羲宜,企图转移她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