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
小多子进宫的事被他发现了?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轻轻抿了一口茶,“索大人可是说的隆科多?”
索额图嘴角勾起,“老臣没记错的话,您的这位令儿好像在宫内并无任职吧。”
楼下二胡声不疾不徐,索额图说完这句话,端起茶盏啜了口茶,跟着二胡的调调哼起了小曲儿。
佟国维笑了下,点点头,然后两手抱拳抬起,朝着皇宫的方向叩了两下,说,“承蒙皇上厚爱,犬子才得以在宫中帮着做事。”
听到这话,索额图嘴上哼的小曲儿戛然而止。
他微微坐直身,看向佟国维,表情怀疑,“佟大人的意思是,令儿帮着四阿哥做事,是经过皇上允许?”
这不可能,四阿哥得圣人授课一事,皇上并不赞同,又怎么会允许别人接近小皇子。
佟国维盯着自己面前的茶盏不动,眸光微闪。
以他对索额图的了解,对方若真想找他麻烦,定然不会好言好语地请他到茶楼喝茶。
今日必有另事所求。
常年混迹在官场中,自然不会落了别人圈套,佟国维面对索额图的质疑只面不改色,落落大方道,“四阿哥乃是皇上的皇嗣,帮着四阿哥做事,就是等于在帮皇上做事。索大人说这话,莫非是想离间皇上和皇嗣之间的关系?”
索额图登时被噎住,眼角抽了抽。
气得心脏在胸腔里哐哐响。
佟国维淡定的夹了一粒糖霜花生米扔进嘴里,等他接话。
沉默……沉默……
一股尴尬的沉默之后,索额图面色一变,语带促狭,“好了好了,既然都说到这了,那老臣也就不跟你卖关子了。”
佟国维装作惊讶,“哦?索大人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猜准心中所料,佟国维垂眸将茶盏里的茶三两口饮尽。
索额图殷殷笑着,伸手想再次给他斟茶,却被佟国维拦住,“索大人客气了,大家都是同僚,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索额图收回手,欲言又止。
佟国维眉梢轻提,“莫非索大人有事相求?”
觑到死对头犹豫的脸色,佟国维本来满怀忐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后脑勺轻轻靠在椅背上,现在可是开始轮到他闭上眼睛听二胡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死对头开口,“不瞒佟大人,老臣在京郊种植了一片玉米做实验。”
“嗯?”
佟国维睁眼,“索大人不是在朝堂上反对老臣吗?怎么也……”
索额图讪讪笑了一下,“说一千道一万,咱们都是为了皇上。”
佟国维微微颔首,“那倒是。”
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些亩产千斤的农作物毕竟是从圣人口中得知,朝中人人都想种植成功青史留名。
也就难怪索额图这老家伙为之动摇了。
在茶楼悠扬的二胡声中,只见死对头再次殷勤斟茶,“听说令儿认识一个颇懂农桑的小宫女,不知佟大人可否帮忙引见一下?”
*
乾清宫广场。
议事出来的佟国维正准备回府,却见死对头索额图从后面追了过来。
佟国维嘴角微抽。
——“索大人,您有事?”
索额图悠悠一笑,向他看过来,“老臣的确有事。”
“……咱们之间好像无话可说吧?”
佟国维拿掉帽子,大手摸了一把光秃秃的头顶,很是不解地看着死对头。
索额图也不理会他的话,笑眯眯上前道,“佟大人,今晚可否赏光,到茶楼坐一坐?”
京中上了年纪的官员私下请客都爱去茶楼。
佟国维见他好言好语,也不再摆出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模样,面上带着微微笑意,“既然是索大人相邀,那老臣自然不能推辞。”
面上一脸笑意,可是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索额图这老家伙一向和他不对付,现在却主动请客,莫不是金乌打西边出来了?
此时已是下值时间,不时有官员从他们身边经过,三两成对,一边走,一边聊天。
索额图见他同意,手中武盘着核桃客套地说,“那佟大人,咱们晚间茶楼见。”
佟国维点点头。
回到府上,佟国维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儿子。
于是抓住正在院子里和其他小孙子打雪仗玩的嫡孙岳兴阿,疑惑问,“兴儿,你阿玛呢?”
岳兴阿年幼无知,见他阿玛回到府上就吩咐下人给他备热水沐浴,且洗了足足一个时辰了,到这会子也没见他出浴房。
便以为他阿玛在外面掉到茅坑里了。
小团子眨巴了下眼,表情认真地回话道,“玛法,阿玛他掉到茅坑了,好臭啊!”
说完,还捏着鼻子扇了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