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
什么是英雄？
父亲是英雄？显然不是，他最终被安了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成了千古罪人。
赵天子是英雄？显然更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灭他满门的人，怎么可能是英雄？
那何为英雄？
沈季林还记得，自己从小就励志要做英雄。
十四岁那年，父亲问他为什么想要成为英雄，当时的他年少轻狂，不假思索的就将‘保家卫国’四个字说了出来。
如今再用这四个字来评判他，显然他也是不合格的。
家没保住，国也不要他。
所以，他也不是英雄。
——
沈季林从疼痛中惊醒，他捂着胸口，缓缓坐了起来。
周围是一片陌生的景象，这是一个废弃的柴房，而他正睡在柴房的干草地上。
他不是死了吗？被卫恒亲手杀死了。
他摸了摸胸口，他被人上了药？还包扎好了？
是谁？是谁救了他？
就在沈季林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位老者，提着汤药推门而入，见沈季林已经坐了起来，便道：
“醒啦。”
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醒一样，老者并没有很惊喜，只是很平淡的将手中的汤药递到了沈季林面前。
可沈季林却没有接过药碗，他眼神警惕的戒备着老人。
老人拿着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不识好人心呐，他居然不接。
老者索性直接将碗放在了地上，然后在沈季林面前坐了下来，指着药碗道：
“知母、当归、六旦，消炎抗菌。”
沈季林已经从军打仗两年多了，这战场上受伤士兵们最常服用的几种药，他当然知晓。
他端起地上的碗，闻了闻。
没错，是那个味道。
然后怀着疑惑的心情将那碗药喝了下去。
“老人家，您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沈季林终于放下了戒备，可他依旧不解，眼前的这位老伯，他从未见过，他又为何要救他？
“为了报恩。”
老者语气缓慢的摸着胡须，接着便将所有的原由都讲给了沈季林：
“十年前，你的母亲在陵州城大福寺的门口，救下了满身伤痕即将被饿死的我，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临走前我将这‘飞雁传声’送给了她。”
说着，只见那老者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把镶嵌了红宝石的发簪。
那是母亲的发簪，他见过。
“这就是‘飞雁传声’。”
老者接着解释道：“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天空中传来的‘飞雁传声’，我寻着光找去，可等我到达淮江王府的时候，府中早就已经遍地尸首，只有你一人还留有一口气。”
说完，老者长叹了一口气。
沈季林咬着牙，可在听到‘遍地尸首’时，还是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他想起了那晚母亲、小妹横死在他面前的景象。
她们的尸体应该还在池塘中泡着呢吧。
沈季林虚弱的站起了身，就要往门外走去，却被老者一把拦下：
“你要去哪？”
“她们……”
他要去为她们收尸，她们不应该死的这般不体面。
“十天了，她们早就被人搬到乱葬岗，一把火烧了。”
十天！原来他已经躺了这么久。
“好生歇息吧，明天我也要走了，以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老人家拍了拍沈季林的肩膀，蹲下将药碗拿起。
“您要去哪？”
沈季林追问。
“西北塞外。”
离开大泽？
这里已无他的安生之地，他恨这里的人，恨这片土地，如果有机会能离开，那再好不过了。
无论去哪，他已无所谓。
“能带上我吗？”
他问的很直接，很果断。
白发老人看了眼面前这位毫无生意，眼神空洞无光，却执意要离开的少年：
“你确定要离开？”
沈季林很确定的点着头，他要离开。
“好。”
老人也不再劝说什么，只淡淡道：
“今晚好生休息，明早巳时，我们出发。”
说罢，老人转身就要离去。
“您，怎么称呼？”
沈季林站在火柴堆边礼貌询问。
可老人并未停下脚步，他踏出房门，背对着沈季林淡淡答：
“洲游道人。”
——
是夜，乌云遮天蔽日。
沈季林的心也和这夜色一样，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