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要为自己挑选长眠之地。然后,不可逃避地迎接那本该遥远的长眠到来。
两人无言,就这么走到了一处厢房。姜易把元玉送到里面,说:“你先休息,我晚些时候再回来。”
元玉问:“是不是忙完这儿的事,你就要离京了?”
姜易点点头,答道:“去冀州,查贪腐。”
元玉不再说话,只是轻轻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她便转身欲进去。
姜易拉住她,然后把她拥入怀中。他开口,好像有些郁闷:“我会尽早回来的。”
元玉靠着他低低地笑:“车马再快,也要一两个月。”
姜易不作声,只是更搂紧了些。
“好了,”元玉也拥住他,似笑似哄地低声道,“我等你回来。”
姜易这才松开元玉,低头看着她,而后轻捏了捏她的脸。
“去吧。”元玉抚了抚他的手,轻声道。
他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翌日清晨,元玉醒来时,身旁榻上的温度已经淡淡。她收拾好后,便去正殿祭拜皇子。
正殿仅有皇后和几个宫人,她好像在那儿守了一整晚,未曾合眼。
元玉看着她憔悴的面色,担忧地劝道:“姨母,千万要保重身体。”
“没事,”皇后笑着摇摇头,“也就这几天,我最后能为他做些事了。”
闻言,元玉只好点点头,不再劝。她上前点了香祭拜,然后便陪着皇后守灵。
没过多长时间,姜泽便来了,等他祭拜完后,元玉便同皇后道了别,随姜泽下山去了。
把元玉送到了别院,姜泽便骑着马匆匆离去了,瞧着方向并不是上灵台山去,而是往京外走。
待元玉向老夫人和国公爷禀报完山上的事,便教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府。待诸人都上了他们的马车后,元玉才向同车的孟如绮问道:“二弟也要离京办差吗?”
孟如绮应道:“说是官家临时派的什么差,要到青州去。”
“青州?”元玉微讶,“有些远啊。”
“是啊,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孟如绮闷闷地答道,语气有些苦恼。
元玉瞧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问:“是有什么要紧事?”
孟如绮咬了咬唇,看着元玉的眼神有些动摇。但最后,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之前我母亲说,让我清明后和郎君一同回去用饭。没成想他这差事来得突然,现下可没法和母亲交差了。”
元玉细细看她的神情,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来,便笑着接话:“左不过是晚些日子,没什么要紧。大不了,我同你一起请罪去,外好好给你求情。”
被这话逗乐,孟如绮失笑,作势打了元玉一下,而后道:“便哄我吧。”
一行人回到了姜府。过了几日,皇家祭祀结束后,皇帝回宫,便听得他下诏:“皇子塞薨逝,是朕与皇后之殇,更是皇室国本之殇。罢朝五日,天地同悲,山河共殇,以悼皇子。”
皇子薨逝一事一直秘而不宣,直到皇帝回宫后方才告知天下。犹如惊雷,满朝愕然,或为薄命的年轻人悲痛,或为皇室后继而忧心。从前皇子在时,尽管缠绵病榻,但也并非没有诞下后嗣的可能;可如今皇帝独子已逝,后宫多年无所出,也未见得今后能再有皇嗣,眼下能继承大统的,唯有茂王一脉了。
官家虽还身强力健,但无后嗣,终究还是要让位于人。众臣皆惧茂王会就此发难,逼迫官家退位,可茂王却并无动静,反而自请在罢朝的五日里去灵台山为皇子守灵。消息灵通的人知道此事是世子提议后,便由着议论传出去,诸人虽对茂王颇有意见,但对世子一直不乏推崇,经此一事后更是赞赏其仁义。一时间,支持世子的人多了不少。
老夫人听闻此事后道:“世子的才干品行倒还不错,若为储君,想必朝野不会有太大异议。只是他爹未必愿意将那位子直接给他。”
闻言,元玉点点头。她听说过茂王曾也是储君候选人,可是最后还是未能登上大宝,一开始还算忠心地辅佐着先帝和当今官家,可渐渐地便开始展露野心。她上次见茂王时,便为他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而惊异,他绝不是甘愿屈居人下的。想必官家和茂王对彼此的念头心知肚明——官家想铲除茂王这个隐患,怎无奈他野心昭然却暂无异动,便没有由头处理他;茂王想登九五之位,纵使平日傲慢乖戾,却也不愿得位不正,便一直隐忍着寻找合适的时机。
但如今皇子薨逝,官家便再没有理由铲除茂王了,不然卫氏王朝便后继无人。只是由茂王家的谁来做储君,且还有的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