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坐着的人依旧是温和的神情,她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润霖说你和孟如言很要好,”孟如绮慢慢地说着,“你对来哥儿还自称小姨母。”
“是依着跟她的情分叫的吧?”她扯了扯唇角,轻嘲道。
安静了一会儿,元玉才回答。
“是。我和如言姐姐很早就相识了。”
“......既如此,你应该知道,她不喜欢我,”孟如绮想起了什么,讽刺地笑笑,“我也不喜欢她。你却来和我交好,是为什么?”
“徐姨娘很厉害,人人都夸她能干又和善。有她经营,才素有孟家手足情深的美名,对孟大人的官声也有所助益,”元玉答非所问,“但我知道,如言的娘死了后,她在你娘手底下,在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做父亲的不闻不问,做庶母的则是明里宽厚、暗里刻薄。为了不挡你的前程,还以养病的由头把她送出京城。”
“你们一家四口阖家欢乐,而她一个人飘零在外......”
“没错!她就是很多余,就该走得远远的!”孟如绮激动起来,“明明娘亲该是父亲的嫡妻,却不得不让位给薛氏!后来她死了,我娘却因为父亲和薛家的约定没法扶正,终其一生我和我娘都矮她们母女一头!”
“所以你们害死了薛大娘子,后来还害死了如言吗!”元玉喝问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孟如绮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薛大娘子不就是你娘害死的吗?”元玉冷声质问。
“你胡说!”孟如绮叫道,“她明明就是产后落下的病时常反复,那年冬天实在太冷,没熬过去才死的......”
想到了什么,她渐渐没了声。
“真的和你娘无关吗?”她听见元玉问。
“我不知道,”孟如绮摇着头,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
“来哥儿也是她害的,对吧。”元玉说。
孟如绮垂下眼,紧紧闭着嘴。
“如言的死,是不是也跟孟家有关!”元玉接着问。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孟如言明明是意外溺亡的啊!”听她又说这件事,孟如绮不解又愤怒,“你不要胡言乱语乱扣帽子!”
元玉陡然起身,疾步走到榻前,紧紧扣住她的双臂,一字一句地开了口,声音低沉又悲愤。
“她是被人害死的。她是被人害死的!”
孟如绮看着离得很近的那双杏眼,里头扑面而来的是汹涌的恨意。双臂处传来的力道让她疼得想拧眉,却又被一个强烈的认知冲击得麻木。
傅元玉好像说的是真的。孟如言真是被人害死的。
孟如绮惊惶又迷茫地开口:“她是被人害死的?是谁?”
“现在还不知道,”元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飞快地说着,“但最后是你哥哥孟任飞把她的棺材送回姜家。”
“孟如言是在宫里落的水,那是个宫宴,我记得我因为陪娘亲去灵台寺礼拜便没有去。后来听哥哥说,当时东院的两位都不在京,所以只好他去处理......”孟如绮努力回忆着当时孟任飞和她说的话。
她说的不似假话。这样一来,孟家的嫌疑似乎便不那么重了。只是真相如何,依旧如一团乱麻,为数不多能往下查的线索,只有西院、钱庄和......
感觉到紧扣着自己力气消失,孟如绮回过神,见元玉复又坐了回去。她努力整理了一遍方才所得的信息,感到很震惊。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不等有回答,她又问:“润霖知道吗?”
“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元玉淡淡地回答,隐有些嘲讽。
孟如绮看着她,觉得很多事情突然串连了起来。她摇着头喃喃道:“你是为了查出凶手才接近我的?”
“有一部分,”元玉不避讳地答道,“另一部分出于对孟家的报复。”
“报复?”孟如绮轻念了一遍这个词,而后突然笑了起来,酸涩地说,“真是一个有情义又极残忍的词。”
闻言,元玉的羽睫扇了扇,低声说:“让他们钟爱的宝贝陷于不幸的婚姻,绝望而痛苦地蹉跎一生。”
事情也如她所料,曾经最娇艳明亮的花,在不幸的婚姻里日渐枯萎了。
“傅元玉,你真可怕,”孟如绮回想起曾经种种,一切都豁然开朗,真相猛然现于眼前的震悚令她浑身刺痛,欲哭又欲笑,“你算得好狠,算得好准。”
“我不想低就新进的举子,也不想到高门做妾,你便提姜二。我不想嫁她的鳏夫,你就假装对姜二有意,激起我的好胜心。甚至他后来主动提亲,恐怕也是你做了什么吧?我向往父亲和娘亲那样的情深,便以为能同未来的丈夫也能如此,天真地以为向来长情的人也会对我长情。你比我更早知道他的长情只属于孟如言,却还是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