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王府有何干?她不是在宫里失足溺死的吗?傅娘子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话!”
元玉不放过她面容上每一处细小的变化,不像刚才提及夕儿时,她好像确实不知道孟如言的事。元玉不由心下一凉,失望又茫然地松开了她的手,摇头喃喃道:“为什么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和她那么像,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
席菵露猛地抬起头,急问:“和谁像?”
元玉重将视线放在她的脸上,不再是一开始的震惊,也不是方才的审视,而是一种平和又轻柔的凝望,像是见到了久未逢面的故友,欢悦,却掺杂了伤感。
“你为什么,”席菵露看着这有些似曾相识的神情,她在别人脸上也看过,她问,“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你不是在看我,你在看谁?”席菵露又抓着元玉的臂膀,轻微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哀求。
“殿下,我从不知道世上竟有两个没有血缘的人能长得如此之像,”元玉轻声地回答,神情有些疲惫,“您同孟家大姑娘孟如言,几乎一模一样。”
席菵露眼光看着元玉,神思却已去别处千转百回。她又急问:“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两年前的夏天。”元玉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
席菵露双手垂下,往后退了一步。
似乎一切怪异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他每每看她,眼神都那般温柔,近乎痴迷。他书房里有无数绘着她面孔的画像,虽然穿着她从未穿过的衣服,她也没有疑心过分毫。他总执着让她穿素衣,说清雅适合她,她虽喜欢艳色却为了让他开心而屡屡顺从。他平时也有令她厌恶惧怕的时候,她却始终相信他是爱她的。
是了,她竟然相信那个人爱她。
她识他于冀州。翩翩君子,说对她一见倾心,甚至不顾王妃反对她商贾之女的身份,执意求娶。
她便在两年前的冬日,远嫁来京,做了茂王府的世子妃。
古怪的声音从席菵露喉间散出,是低哑的笑混了细微的嘶吼。她跌坐在榻上,双手紧拽着被她压在身下的纱帘。
“卫自平就是个疯子!”她的声音极低,却咬牙切齿,充斥了太多情绪。
“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私下却喜怒无常,暴如桀纣,”席菵露低声痛诉,“他尤其喜欢凌虐女子,这些年不知作践了多少人,闹出了人命,还总是借我卓家的手来收拾摊子......”
闻言,元玉大惊,不可置信地问:“你!你明知道如此,为何还助纣为虐?”
“他之前每次犯了事,便跪着和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我以为他真的迷途知返,便心软帮他处理那些污糟事。”席菵露无力地回忆道。仿佛又看见那个男人屈尊跪下来哀求她,神情恳切,好像真的只是偶然地误入歧途。
“但有一就有二,一次又一次,他完全不知悔改。我拒绝再帮他,他便用我母亲来要挟我!”席菵露看着元玉,眼里像是堆着死灰,“他可是王府的世子,权势滔天,我如何能违抗他。长此以往,我就也对帮他作孽这事,习以为常了。”
“我想着毕竟他还是心里有我,我想着他也许总有一天会醒悟,会忏悔。他总说心里只有我一人,总说他真的再也不犯了......”
或甜言蜜语,或仗势威逼,软硬兼施,总是把她拿得死死的。
元玉听在耳里,只觉前所未有的心惊胆战。她不禁摇着头轻呼:“你疯了,你被那个疯子也给逼疯了!”
席菵露抬袖擦了擦不知何时滑落眼角的泪,喃喃道:“我疯了么?我竟也成了疯子?”
“我早就疯了,才会相信他的说辞!那些画,那些素衣,一样又一样,全部都不是我,我竟然到今日才明白!”她看着元玉,拼命摇着头说,眼里是满溢的绝望。
虽未言明,但元玉已猜到这话里的意思。她蹲下身,握住席菵露的手,严肃地问:“你既已知晓真相,打算如何?”
“如何?”席菵露轻念道,而后无措地反问,“我又能如何呢?这里是王府,是卫自平的地盘,就连我贴身的女使都是他的人,我如何翻得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