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局，终究害了来哥儿。也害了孟如绮，和那个无辜的孩子。”元玉闭眼，声音细微地发颤。
深吸一口气后，她继续说：“后来我通过紫荆知道姜钊截信之事，又查到夕儿之事与其有关，后来又借了尤家妹妹的力查到世子妃，最后才确认了害死如言姐姐的真正凶手就是世子。”
“后来你也知道，来哥儿的生辰宴，徐修青被世子杀害，”她垂眼，语气沉重，“我早知道徐修青和西院搭上线，也早知道她有可能会落得和夕儿一般的下场，却无动于衷。”
“她死了，却促成一个能钉死世子的大好机会。也许我早就在期待这个机会，所以才什么都没做。我本可以救她，我却放任不管，”元玉扯出个惨淡的笑，“她是因我而死。”
“所幸老天有眼，让人瞧见了世子行凶，不然她真是枉死了。”
“不过现在如此说，也是伪善。后来我又拿她的棺椁做筏子，去徐家唱了一出戏，只为钉死世子，”她话语中漫着苦涩，“结果逼急了茂王和世子，又险些害了殷姑娘和世子妃。”
“我如此作孽，大抵也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她垂首扶额，深深叹道。
她将所有筹谋摊开来摆在他面前。一个个局，一步步计划，假意和真心，挣扎和奋进，既有最深重的执着和情义，也有最彻底的狠心和无情。为了泄恨能搭上别人的一生，却又不乏真心关怀；为了引蛇出洞不惜赔上别人的性命，却也心有负罪悔恨。回到一切的起点，为了另一个人，为了一个深藏的真相，她早已赌上了自己的所有，义无反顾，不择手段。她最为人称道的温良有礼，其下却是最惊世骇俗的大胆不羁。
他的元玉，他的琬琬啊，没有谁像她这样，再没有谁像她这样。复杂，迷人，惹人怜爱，一如他初次与她四目相对时，所见到的深潭中的浪涌，早已将他卷入万劫不复之地。
“元玉，”姜易唤她，“你将这些都告诉我，然后要如何呢？”
元玉抬起头看他，他只是温柔地凝视着自己，就像往日那般。
蓦地，她眼里泛出些水汽。她垂下眼，从盒子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我所行种种，皆详尽地书于此。”
收回的手悬在盒子上良久，她终还是拿出里头的最后一张纸。
白皙的手按着那纸送到他面前，姜易只听得她缓缓开口。
“这是和离书。”
他抬眼看她，又拿起那纸，垂眼看那上面分明的几个字，扫到末尾，早已落了她的款，也不知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就准备好的。
“和离？”他盯着她问。
元玉心下凄凉，认定他是对此不满意。耐着翻上喉头的苦涩，她闭了闭眼说：“我自己所作所为，我心里有数，早知终会有这样一天，也并不奢求原谅。”
“只是还请，看在太后娘娘的份，哥哥的份，傅家的份上，不要休妻。签了和离书，留几家一个体面，日后朝堂上也好相见。”
他笑了一声，把纸一撂：“和离，不可能。”
元玉猛然站起来：“如何你才肯和离？休妻我是绝对不肯的。”
姜易起身，步步逼近。她虽理亏在先，但依旧不服气地怒视着他近来。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望进她眼底去。
“你瞒着我的事，我多多少少猜到了些，只是不敢相信真有女子会拿自己做筹码，”他低语，“我真是嫉妒极了，你为孟如言能赔上自己的婚姻。”
不曾想会听到这样的话，她愣住：“啊？”
“我又怕极了，你做的那些事，一个不慎便有危险，”他叹着气紧拥住她，缓缓道，“我以为能保护你，却还是让你面临险境。你曾说你并非那么柔弱，我当时不以为意。”
“后来才发现，我的大娘子真是天底下顶顶厉害的人物。”他笑叹罢，垂首在她脸颊轻吻。
这突如其来的自白和动作令元玉面上一红。她犹疑地开口：“你……”
他说：“你说徐修青因你的放任而死。那我自始至终都明明对你的事有所察觉，却放任自流，你做的孽，你结下的苦果，都有我的一半。我也并非清白无罪之人。”
“怎么能如此算呢？”她无奈地轻笑。
“更何况，”他深叹一口气，“我自私，贪心。事情发生了，过去了，已经是如今这个局面，我不想再为无法更改的往事赔上我们的以后。”
她被震动，抬头看他。
“那些，你都不怪我吗？”她问，犹疑间又吐露了些实情，“甚至我们成婚前的见面，一次次，都几乎算得上精心设计的局……只为了吸引你。”
他抬手轻掐她脸，哼笑：“你难道不知，我是自愿入局？”
是了，他既能觉出自己的意图，大可不理或点破。若不愿意，何必顺着她？若不愿意，谁又能逼他？
思及此，她心里涌出些别的滋味，冲淡了先前的苦涩心酸。她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