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心态崩了,“拥立宁令哥登基又如何?就算他弑父篡位,他还是能做一个好皇帝!”
“一派胡言!”没藏讹庞身旁又有一人对骂道,“从古至今,弑父篡位的就只有隋炀帝那样的暴君,没有哪一个能成为好皇帝!你是想让我们夏跟隋朝一样成为短命王朝吗?”
两人谁也不服谁,骂骂咧咧地吵起来,一时间情绪激动,竟然都拔出了刀。电光石火之间,那个主降的大臣被一刀捅死了。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没藏讹庞也拔出了自己的腰刀,高声喝道:“谁敢再言投降,就与逆贼同罪!”
百余皇家亲兵涌入大殿,逼得群臣不敢再开口。没藏讹庞是铁了心要拉所有人垫背。
宁令哥其实就坐在大殿的一角,默默旁观着这一场纷争。一切因他而起,他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们说得对,自古以来,没有哪一个弑父上位的皇帝能得善终。自己已经犯下滔天大罪,无颜面对大夏子民,又有什么资格做他们的君主?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左厢军的绥州军司、宥州军司等部飞鸽传书,说他们已经各派出万余人马驰援兴庆府,讨伐逆贼,只是路途遥远,最快的也要五天才能到。
大臣们听到有救援一阵欣喜,得知时间之后又变得垂头丧气。
“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如今我们缺兵少将,兴庆府怕是连一日都守不了。五天时间我们早就化成灰了!”
“不,兴庆府不缺人!”没藏讹庞站在皇座下方,厉声说道,“兴庆府有二十万人口,如果让青壮男女齐上阵,怎么也能凑出十万人迎战吧?”
有大臣立刻质疑,城中居民只是普通百姓,如何能让他们像训练有素的将士一样英勇杀敌?
没藏讹庞捻起胡须,眉头一皱,“那就告诉他们,米禽牧北一旦攻下兴庆府就要屠城。要想活命,他们就只能誓死守城,等待援军!”
“妙啊……”一些人赞叹道。以米禽牧北现在的名声,要让百姓相信他会做出屠城的暴行,不是什么难事。
“没藏讹庞,你不能这样做!”听到这些对话的宁令哥却慌了神,急切地高喊道,“你这是要拉上整个兴庆府的百姓替你陪葬啊!”
且不论百姓参战伤亡会有多惨重,一旦他们参与对抗右厢军,只怕到时候米禽牧北真的会屠城!
“那又如何?”没藏讹庞冷哼一声,“米禽牧北要百官替你陪葬,我又为何不能让百姓跟我们一起陪葬?”
宁令哥一时失语。说到底,这场战火本就是为他而燃,真正能够阻止战火蔓延的人,也只有他自己。他或许可以劝服众臣投降,给他们承诺,以保住兴庆府的百姓,但他真的能服众吗?就算暂时稳住了兴庆府,如今各路讨伐他的兵马已经在路上,覆水难收。而那些偏远驻地本就是近二三十年才收为夏土,一旦他这个君主名不正言不顺,各地军阀势必会拥兵自立,让夏四分五裂,陷入长期内战,甚至宋辽也会趁火打劫,夏很可能就此亡国……
而这一切,都将是他一人之过。
事到如今,只剩一个办法。他不能让米禽牧北再为了他沾染更多鲜血了。
“让我去说服米禽牧北退兵。”他决然地站起来,目光如炬,“你们不用投降也不用死战,我有办法保住诸位的家人和兴庆府的百姓。”
众臣看向他,仿佛突然看见了一根从未料到的救命稻草,却又半信半疑。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希望各位大人做出承诺。”他继续说道,“退兵之后,不追究任何叛军的罪责,包括米禽牧北。”
“这怎么可以?”立刻就有人愤愤反对。
宁令哥神色凌然,“所有灾祸,皆因我而起,我会给诸位一个交代。但我不希望这场祸端再殃及其他任何人,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朝臣们又窃窃私语地商议了一阵,最后决定答应宁令哥的条件。只要他能让米禽牧北退兵,保住大家的性命,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已经被逼到绝境了,那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宁令哥在一众大臣的簇拥下赶往兴庆府西门。还未走到城门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城楼上下尸体堆积成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他们只能命人拖走一部分尸体,清开一条登上城楼的小道。宁令哥忍住内心的悲痛,一步一步踏在流淌成河的血泊里,穿过两旁血肉狼藉的残尸断体,缓缓地登上了这座人间炼狱似的城楼。城墙上还冒着战火的余烟,到处都有烧焦的痕迹。他来到城楼的最高处,站在墙垛边往下望去,城墙外也是尸横遍野,乌压压地一片,不知道多少右厢军也命丧于此。
这些死去的人都是大夏的子民。他一直在努力地避免战争,谁知到头来却是自己引得夏国同胞自相残杀。
牧北,我们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他抬头望向前方,米禽牧北在阵前驻马而立,正等待着兴庆府给的答案。当他看到出现在城头上的是宁令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