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拿起被子蒙在她身上：“停。”
“我不需要你……”傅朝的嗓音有些低哑，他顿了顿，缓缓道：“若是化疗的钱不够，可以再来找我。”
陈苏的眼前一片漆黑，她在溺水前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上岸，抱着衣服哭得泣不成声。
傅朝单膝跪在床沿，上衣因动作扯出几分褶皱，他撤去扶她胳膊的手，又补充道：“别去陪酒。”
“你的履历很漂亮，值得更好的工作。”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陈苏带着哭腔叫住他，鼻音很重，吐字也断断续续。
“傅总，谢谢您，您和他们说的，很不一样，您是很好很好的人。”
出乎意料的，傅朝停住脚步，他将玄关的灯按开，问她：“什么不一样？”
陈苏大约也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愣了愣擦干眼泪道：“或许是和传闻里截然不同的性格。”
傅家二少爷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众星捧月，甩脸不给面子更是情理之中，因为没人敢和他计较，就连他主动遣散贺伏请来的陪酒小姐，那些少爷也不敢说他一句不是。
这样一个骄傲自满的人，好像没办法特别谦和有礼的对待所有人。
暖黄昏暗的光打在他的发旋上，傅朝垂下眼眸，语气平缓，像是在回应陈苏的话，又像是在对着寂静的空气自言自语。
“人都是会变的。”
如果是能用时间解决的问题，他心甘情愿花费一辈子寻找答疑解惑的方法。
傅朝戴好口罩，走在今夏酒店的长廊上，这条通往家的路好远好黑，长的像是没有尽头。
他的影子投在无人问津的路边，明明走了这么久，却看不到归处的方向。
今天是跨年夜，零点过去就是日历上新的一年。
十二月底，天气渐冷，傅朝的西装外套拎在手上，他穿得单薄，好似感觉不到寒凉。
时代广场挤满了乌泱泱的人，他们的脸颊上贴着鲜艳的五星红旗，眼中闪烁着灿烂的光，中央大屏正在倒计时，广播音响里放着时下最热的流行歌曲。
“五！”
夜里风大，一辆白色轿车停下，车门被助理弓着腰拉开，夏晨星裹紧大衣，周砚堔拉着行李箱在她身后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她充耳不闻，取下墨镜无声看了他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的安静下来。
“四！”
傅朝微微呼出一口气，吐息颤抖，他低头走过，捂住腹部，风声和歌声萦绕在周遭，想是胃病又犯了，只好加快脚步赶回家。
“三！”
“周砚堔，你没毛病吧？”
“二！”
绚烂的烟花在这一瞬绽放于空中，万千束渐渐隐没于天际，在灯火阑珊处转瞬即逝，又仿佛生生不息。
傅朝忽然闭上眼。
世界纷扰，人间喧嚣，这些都与他毫无关系，他听见自己汹涌澎湃的心跳如擂鼓一般，一下又一下，与他再度擦肩而过的谈话声热烈缠绕在一起，交织碰撞，难舍难分。
广场中央的人群向四周如退潮的水般散开来，他们牵着气球飞奔雀跃的迎来下一年。
都说忘记一个人是从缺点开始。
当年他搜肠刮肚地想了很久，控诉她是骗子，说她没有真心。
却独独找不到她的缺点。
后来四年里的无数次，傅朝都在想，人怎么会没有缺点，他如果想要忘记她，简直易如反掌。
但这一刻，他只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就要用尽全部力气控制自己不回头。
记起何其易，遗忘何其难。
“一！”
“新的一年，万事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