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孔洞一如他的心,他的人生不上不下,永远在找回和失去间徘徊,他不会触底,但也无法摆脱将自己困在水上的命运。
她的身体尚带余温,也还在往外淌着血,很快积攒起一小片红色的湖泊。
看见这一幕的达米恩尖叫着要让死射付出代价、应他自己的名头死得不能再死,但他被蝙蝠侠制止了,接着被父亲勒令重回战斗中。
仿佛旧事重现,杰森想着这和维护杀死自己的凶手如出一辙,他怎么会寄希望于伊尔德利成为特例、之后自己再命悬一线时事情会有所改变?蝙蝠侠的宽容全留给了对手,却对亲近的人无比吝啬温情。但他再也提不起来愤怒,清晰地感知着自己从里到外、从躯体到意志都在分崩离析,只有虚无与他为伴。
可是这时一只索钩落到他身边,碳合金绳子快速收缩着,把被套住脚摔到地上的死射送到他面前,杰森不解其意,直到被蝙蝠侠按上肩膀,抬起头把蝙蝠侠眼中的沉痛抓个正着
“别太过分。”蝙蝠侠嘱咐道。
刹那间,他重新感受到生命。
我尝到了凝结在上唇的盐晶,泪水和声音在此时此处一同干涸。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放眼望去到处是白茫茫一片,因此我认为自己是在天空里。倒也说得通,我没有任何信仰,阿努比斯的天平奈何不了我,哈迪斯的冥界没有我的位置,天父的国度我更不愿去,想来这里是宇宙至高存在对我作出安排之前我的停留之处。我并不忐忑,就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倘若我对自己得到的东西不满意,我当毫不畏惧地用自己的双手取得心怡的结局。
这里不应当有大海,除非是一片海市蜃楼,却也有沙粒附着在我的肌肤上。我凑近,透过它们看见人生中的一个个重要瞬间。最后这一抔沙从指间漏出,我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现在也就没有必要抓紧它们。
即将触到水作的穹顶时,它映出我的模样,但我眨眨眼,倒影里再看到的就是母亲。她在对我说话,说的是什么呢?乳白色的虚无依然在将我托举。
永恒之女性,引我等向上。
不是现在。我分辨出她的口型。没等我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我们指尖相触,下一秒我便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场音爆、一场对云海的冲击,我在超音速坠落,但我心中的好奇多过害怕,伴随着一种终将踏回地面的笃定感。
忘记了对它由来提出质疑,我用新生孩童的眼光去看缠绕上自己肢体的绿色光丝,这一切都无比新鲜,却给我本应如此的坚定信念。
我能看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于每一粒尘埃,壮阔的星云拥簇着浓烈的颜色闯进我的眼睛里,语言丧失了意义,时间也不再重要。如果这就是我的归宿,我等不及成为其中的一部分,我不能再心甘情愿。
但是——
“智慧生命已锁定。”冷淡的声音在我脑袋里响起,下一秒我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了火球里,呼吸里的水汽都被热浪带走,我痛得缩起来,却仿佛从身体各处拾回具像化的生命,于是我意识到这是伤口被飞速修复、死亡被逆转的副作用。可是为什么?
“来自地球的伊尔德利·邓恩,”它接着说下去,“你有克服恐惧的强大意志,欢迎加入绿灯军团。”
恒星是在宇宙万籁俱寂时坍缩成黑洞的,一场悄无声息的死亡,谁也道不清意义,人生也是同样,所有人都走着一条不知何时就抵达终点的路径,但我脚下的路被折成了莫比乌斯环,一团白光在我眼前爆开,我被抛了出来,重新落入生命的循环。
“嘿,是我眼花了还是真有一层绿色的光在这死姑娘的身体上流转?”哈莉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艾薇,球棒的把柄抵在她掌心转了一圈,重新被扛回肩上,“难道沼泽怪物也被关在咱这儿?急不可耐就要把她用作肥料了?”
没人理她,所有人都忙着对付另一方的人。
但我听见了,也睁开了眼睛。一泵、又一泵,是心脏在跳动,澎湃出血液向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送去,于是我的全身很快都变得暖洋洋了,我抬起手看见中指上的戒指,上面的标志像两个欧米加符号一上一下叠加,它的存在让我确定方才脑海里的声音不是臆想,我千真万确是被选中。
但落入我眼睛里的绿色不仅仅是这枚戒指,还有另一种,我从指缝间看到杰森空白的表情,他的绿眼睛在轻轻颤动,整个人看上去有点蠢,但在我笑出声之前有液体先从我眼角滑落,看来我们俩半斤八两。
“我想说这是我经历过的最奇怪的事来应应景,但很显然这还排不上号。嘿,蝙蝠侠,我们赶紧打上一场然后各干各事吧!”哈莉甩着她的红蓝双马尾扑了过来,成功逼退了意欲向我走来问个清楚的蝙蝠侠,她甚至抽出空对我抛一个飞吻,“恭喜你啊,伊尔德利。”
哈莉·奎茵是调节气氛的好手,我能感觉自己的面皮在抽动。
如果你没死成,比一场黏糊糊的真情流露更尴尬的只有和倾诉的对象还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