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他想当众揭穿,可呃呃啊啊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下面众人依旧热火朝天地议论,沈长恭轻而易举地桎梏住此人,继续火上浇油:“几年来皇兄待沈世子应是又恐又愧罢?你怕他视你为仇敌,却又不忍除之后快,毕竟这是晋王唯一的孩子。此番谋反,你的侄儿功不可没。”
“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顺利吗?父王知晓晋王为我所杀,但他从未告知于人。我从宁州回到京城的路上,有多少拦路石被他一扫而空。他偏爱过晋王、偏爱过我,独独将你耍得团团转。”
“谢婉和晋王将你护得太好了。难道从来没人在你面前提起过,你不过是先王与宫女风流一夜怀上的孽种。若不是谢婉,你怎能有今天这样的造化。”沈长恭瞧着他眼神不停变换,最后空滞。
这般神情着实有趣,他温和地说,“多可悲啊。从始至终都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为了不值一提的求胜心,最后为他人做嫁衣。”
沈长恣攥着拳头,手心渗出血流,浑身紧绷,使出浑身解数翻转过来,扣住玄金黑袍之人的脖子。
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沈亦川至始至终都在观望,扫向被人分开的两人时眼中晦暗不明,他思量须臾越过重重光影离开金銮殿。
陼国冷宫偏僻,仅为一狭小脏乱且人烟稀少的宫殿。沈亦川费了些时辰才寻到崔若舒。房中无火烛,借着月光他看见了坐在床榻上的人。昔日风光无限的皇后娘娘穿着素衣,身姿依旧端庄,
“稀客。沈世子居然会来此地。”
冷宫无窗,乌黑的四壁密封,唯有破木门大开。沈亦川摇着银扇:“娘娘难道不是在等着本世子?”
崔若舒轻笑一声:“想知道什么?”
“不想知道。”
崔若舒凝眉。她算准了沈亦川会来,也有机会让他欠下自己人情,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却全然没料到自己的筹码这人竟是拒了。
她端详着眼前霁风朗月的男子,不解道:“当真奇怪。我这儿除了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外,可就没什么价值了。沈世子若是不想知道,来此地寻我有何贵干?”
沈亦川说:“我助你逃离这里。”
崔若舒眉头锁得更紧,只觉得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这等好事?”
“有人说,你救过我娘。”
“……你同你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崔若舒柳眉微扬,扫了扫榻上的灰尘。她曾在朝安楼救下挂白绫的晋王妃,那时的朝安楼还是白丁往来的茶楼。“我是救过晋王妃,可最后不还是饮鸠随你父亲而去。”
她摇摇头:“仅仅是多苟活了几日。”
天已朦朦亮,沈亦川不愿再多耽搁,问:“你不愿离开?”
“不急于此时。”崔若舒变了主意。“沈长恭的心思好猜的很,究竟是我杀他还是他杀我,这可说不准。这诺大的后宫,还能再玩玩。”
沈亦川收起折扇,并不多劝。他安排的晋府兵蓄势待发,只等天亮颠覆皇宫。
“既如此,娘娘珍重。”
从冷宫前往宫门有好一段距离,他快步行进,忽而经过御花园,见蜂争粉蝶采香,不由得缓下脚步。夏花艳美引人顿足,他挑挑拣拣,终于选得一株殷红火烈的海棠。他伸手去取,左手探到枝头摘下,眼前倏然闪过一道黑影。
绑在腕上的黑绳断了。
沈亦川心口一抽,直觉不好,当即弯身捡起。黑绳由三道细绳编制而成,连接处扣着一个小金球。他检查缺口,才发现断裂处不在金球,而是三道细绳兀自崩开。
这简直匪夷所思……沈世子开始惊悸不安,忆起夹谷子传他两根绳时的话,火急火燎将黑绳塞入怀中,抱着海|棠花疾步离开。
*
朝安楼。傅清卿半醉半醒瘫倒在美人椅上,双眼迷离,话音也因醉酒软糯几分:“崔兄,能饮一杯无?”
崔平贵连忙撤回案上酒杯:“你醉了。傅……清卿。”
他自上次一别,整日整夜躲在朝安楼中。昨夜与烟歌正对诗畅饮,突然撞见傅清卿一脸凄然进入朝安楼。
“胡说!我明明千杯不醉!我们再尽兴一壶。”傅清卿跌跌撞撞起身,目光不断逡巡,找不到耳杯的她干脆抬起酒壶灌。
她要的是最烈的酒,饶是酒量再大也撑不过三杯。崔平贵当即夺下,他看着颓靡的她,心都揪在一块,从琉璃盘中剥开葡萄喂她。
酒醉的傅清卿异常乖巧,坐在椅上接过葡肉。
崔平贵撇开视线,俄而幽幽说:“此番政|变,虽说李家得势,但李昌华答应过我不会为难你。你不要担心。”
傅清卿有了动作,歪头道:“哦?崔公子同李家还有勾结?”
他同李家没有勾结,只是曾与李昌华为酒肉之友。崔平贵眨眼,连忙摇头:“没有!”还要解释,就见那女子垂下眼皮错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