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变法后马陵一战打败魏国,又临海滨有盐渔之利。
楚国变法虽失败,却吞并周边若干小国,亦是南方湖泊遍地之庞然大物。
唯有韩国,初期虽灭了更小的郑国占其新郑为都,又有申不害变法清吏治、强弓弩,一时倒也让诸侯歇了欺凌之心。
奈何韩国饱受土地狭窄肥薄、四面强敌环伺、无力外扩之苦,又因与商鞅变法重视律令法规不同,申不害变法强调的是君王驾驭群臣之谋术,于是在韩昭侯死后,变法虽立时土崩瓦解,朝野之上却延续了申不害的权术之道,阴谋诡计之风盛行。
正是韩国尔虞我诈的朝堂争斗,才会明明守着韩非这样的治国大才却弃之如履,让他只能将满腔志向悲愤倾注于笔端之上。
韩非握紧手中的通关传符,抬袖朝众人一甩,怒道,“尔等莫非想陪本公子一同丧命于秦军刀下?还不速速归去!御夫,掉头回咸阳!”
话音落,只见黄土飞扬间,两辆马车就此分道扬镳,一辆逃向生门,一辆奔向死路。
...
章台宫中,蒙恬蹙眉看了一眼硬闯进来的赵太后,见王上视若无睹抬手又取了一份竹简,微微叹着气识趣地带着众人退到殿外。
赵太后在重被接回甘泉宫那日,才恍然大悟:只有被偏爱的人,才能在嬴政面前有恃无恐,而她似乎已失去那份专属于自己的偏爱。
想清楚这点,她终于不甘心地收敛起属于歌女赵姬的肆意张扬,开始在甘泉宫当个安分的秦国赵太后——除了平日多看顾几分胡亥母子。
想到这里,她边哭诉着,边抬眼朝案前的嬴政看去,只见他依然正襟危坐翻看着手中的竹简,冷淡的疏离让如今的他看起来高不可攀。
赵太后掩泪继续哭诉道,“政儿,胡亥还那般年幼,你怎又忍心将他送去行宫禁足?他纵便有错,也绝非有心之过,不过是顽皮几分罢了...”
见嬴政虽然仍是头也不抬,但终究并未发作,她暗忖,无论怎样,母亲在孩子心中终究是不同的。便大着胆子往前挪了几步,道,“政儿,你已两月不曾踏足后宫,胡亥那孩子昨夜,未尝不是想借此吸引你多关注他几分,你既已命人笞肿他的手心,禁足一事还是免了吧...”
“还有啊,你既身为一国之君,当以嬴氏子嗣为重。如何能为个捡来的孩子,便这般重罚自家的孩儿?政儿,你该去后宫看看了,不如今日忙完政务便去望夷宫,安抚安抚他们母子?胡亥此番真的被你吓着了..”
嬴政缓缓放下竹简,抬头目光平静看着赵太后,一字一句道,“母亲既然执意要听,寡人便说说吧。一则,明赫既与寡人成了父子,他便是我嬴氏之亲子,寡人绝不允任何人轻慢了他。二则,胡亥做了错事,自然当罚,此事不必再议。至于后宫之事,寡人至今已为嬴氏添丁九人,并不曾懈怠,但扶苏生母新逝,寡人近日并无心思,此事母亲亦不必再过问。章台宫,母亲往后亦勿再来。”
赵太后听完,只觉一股怒气在胸口和肋骨之间四处乱窜,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取出丝帕擦拭泪水,哀戚道,“政儿,你非要与母后如此的生份吗?想当年,我与你在赵国相依为命,你我母子二人是那般情深,你是那般的孝顺懂事…可如今呜呜,母后已许久不曾见到你了,政儿,我们是亲生母子啊…”
嬴政以指骨轻轻敲击着案,平静道,“可是母亲,您应当知道,若寡人真不顾念当年母子情谊,您如今又怎能在宫中锦衣华服颐养天年?但,你我之间也就止步于此了,五年前寡人便说过,既然母亲亲手斩了这母子情缘,你我此生无须再见。”
这一刻,赵太后积攒多时的怒气顿时喷涌而出——
她作为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嬴政一世当主子,那两个可怜孩子一辈子为奴为婢?嬴政有为她考虑过吗?
她双眼发红地盯着嬴政,怒而打断他的话,“是吗?你莫忘了,就算我再有错也是你的亲生母亲,是我将你生下来,才教你有机会登上这秦王之位!”
她跨前一步,指着嬴政又道,“那件事已过去五年,我亦伏低做小五年,你还不肯原谅我?我在你心中便永世为勾结贼子弑君谋反之人?嬴政,当年你我身居邯郸之时,人人皆称秦国昭襄王是冷血大魔头,没想到你竟比他还要冷血三分,至少,他并未屠杀同母异父的兄弟!你说啊,你为何又不说话?”
蒙恬在殿外听着她厉声的质问,急得想一头闯进去,想了想还是不妥,沉声警告周围卫尉及宫人,“今日殿中之事,尔等听完即刻忘掉,切不可泄出半句!”
众人忙垂首应下。
嬴政依然平静地看着赵太后,眼中无悲无喜,如波澜不惊。
莫说宣太后在君幼国弱之时,舍身与义渠王周旋,让秦国王位在四敌虎视眈眈中平稳交接,又在功成身退后除掉义渠王,让大秦再无被外族夺权的隐患,她或许辜负了男/女/私/情,却从未负过大秦与昭襄王,更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