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话来。
梁小舞乖乖地捧着水晶球,走过去,把它轻轻放在柜台上。阳光照在水晶球上,凝固着芭蕾姿势的小女孩似乎在发着光。
“姐姐。”
梁小舞回过头。小女孩站在店铺内侧,一片阳光不及的阴影里。她还是那天的样子,神色闪动,像期盼,又像紧张。
“巧巧。”梁小舞说。
她慢慢蹲下,平视小女孩。“你在等的人,是你妈妈吗?”
小女孩用力点点头。
“你妈妈的名字是方丽丽吗?”
小女孩又点头,但她的动作透露出不安定。梁小舞硬着头皮说:“你的名字呢,是方巧巧吗?”
小女孩点头。
梁小舞拼命组织语言,干咽了好几次,终于说:“巧巧,你妈妈已经离开了。去世了。她……她可能已经投胎转世,变成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小姑娘了。所以……”
“她想我了吗?”巧巧轻声说。
“嗯?”梁小舞猝不及防地发出单音节,“什么?”
“我知道她已经死了。我也知道我已经死了。姐姐,我想知道,我妈妈死之前想我了吗?”
梁小舞吃惊过度,不由得笑出了声。“那肯定的吧。这世界上会有不想念女儿的妈妈吗?”
“有啊。”小女孩坦荡地回答,“我妈妈就不怎么想我。她经常把我反锁在家里,一消失就是好多天。她有时候对我很好,但是也经常打我骂我。可她是我妈妈。不管她打我还是骂我,我都不害怕。只有最后一次,我一直没等到她回来。所以,她离开我之后,想我了吗?”
梁小舞张开嘴。她完全没有想到巧巧会问这个问题。那些传言和幻觉在她脑海中仿佛走马灯般闪烁。王宇泽和方丽丽在汽车后座厮混。双双中毒晕倒,第二天才被上班的同事发现。方丽丽在救护车的担架上始终闭着眼睛,直到裹尸布的拉锁隐藏了她的脸。
这中间有没有哪个片刻,能见缝插针地想起她的女儿?
“想了。”梁小舞毅然决然地说。她拿过手机,给方巧巧看墓碑的照片。
“巧巧。他们把你和妈妈葬在了一起。如果她没有想你,没有告诉别人家里有你,别人怎么会知道你,又怎么会找到你?她的死是一个意外。但是,你不是意外。你是被她一直惦记的宝贝女儿。”
方巧巧盯着墓碑的照片。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梁小舞郑重其事地点头,“给你们下葬的人是姐姐的同事,你不相信姐姐吗?”
方巧巧脚下的阴影变亮了。起初梁小舞以为又出太阳了,随即她意识到不对。这些光来自店铺里。
是方巧巧。她整个人都在发光。细小的光点从她的裙子上散落,宛如水蒸气般消失在空气里。梁小舞强烈地感觉自己必须说点什么,至少,补充一些她此刻想到的细节。
“你妈妈是一氧化碳中毒,你知道吗,无色无味,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昏迷。姐姐的同事将她送到医院。因为中毒太久,医生也没有办法。但她昏迷前回光返照,苏醒过来,第一时间就向医生问起了你。她说,她还有一个女儿,让我们去看看你怎么样了。”
方巧巧点着头,喜悦再次照亮了那张小脸。更多的光点从她的麻花辫稍逸出。梁小舞看着越来越多的光点,提起声音:“邵令——”
“她很高兴。”邵令在她身后淡淡地说,“她是饿死的。饿死之前,她一直想知道,她妈妈到底有没有想起她。”
梁小舞惊愕地回过头,邵令站在柜台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们。他几不可见地朝梁小舞点了点头。
此时光点越来越多,几乎充满了整个店铺。方巧巧的脸流光溢彩,如同一轮自行发光的满月。梁小舞慌乱地掏着包,掏出一块准备低血糖吃的巧克力。“方巧巧,来吃糖。给你吃糖!”
方巧巧的眼睛亮了。她低下头,凑到巧克力上,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里流露出纯粹的幸福。
“姐姐,是甜的呀!”
梁小舞真后悔自己没有准备更好的糖果。方巧巧仰起脸,整个人化作无数光点,如萤火虫般散了满室,光点忽然聚合,化作一股明明暗暗的光雾,直升上天花板,化作万点逐渐熄灭的星尘。
货架间的角落重归于暗沉。不知为何,光亮过后,这个角落比刚才更加昏暗了。梁小舞怔怔地看着那片空地。邵令叹了口气,说:“做的不错,梁小舞,比我预想的强。”
梁小舞轻声问:“怎么回事,我失败了吗?巧巧灰飞烟灭了吗?”
“没有。”邵令说,“她羽化了。这是妖怪最好的结局。”
梁小舞一怔,回过头:“妖怪?巧巧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是妖怪,不是鬼魂?”
邵令振了一下暗纹长衫,重新坐回柜台后面,说:“你说得对,身为人的巧巧已经死了。但是她死前的痛苦、愤怒、恐惧、思念,统统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