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狸闻言,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抬眼淡淡地看了看桐雪,又看了看大虎。
桐雪眼一瞪:“小孩子家的知道什么,快点吃饭。”余光往黑狐狸的方向瞥了瞥,发现他已经移开了视线,专注地吃着饭。
顿了顿,桐雪又对大虎道:“吃完饭把那两壶桃花酒带给老头,再帮我带句话,天下唯此一例,请他务必珍惜,今日酉时三刻,过时不候。”
大虎皱着眉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传话这事桐雪使唤他惯了,晓得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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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雪将药草洒满了浴桶,拍了拍手,如今万事俱备,只差邓老头。
扭头见黑狐狸负手立在一旁,不知所想,而他身侧的少年则隐隐露出担忧。
“公子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桐雪轻悠悠地道。
黑狐狸抬了抬眼,语气四平八稳:“不后悔。”
桐雪思忖着这个“不后悔”的意思,心中顿生不忍:“不过接下来的七日确是很痛苦的,你真的想好了?”
黑狐狸静静地看着桐雪,眸中漾着几分欣赏:“姑娘笃定的事都做得成,就像你笃定他一定会来。”
不知为何,听到黑狐狸夸自己,桐雪居然会有些心虚。
她确实笃定邓老头会来,邓老头这个人就是得半哄半威胁着才行,桃花酒算是哄,而黑狐狸这样的病例世间罕见,像邓老头这样已至巅魔的大夫断不会为了赌气而错过的。
桐雪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一个金黄的小药丸映入眼帘。
这是桐雪近几日赶制而成,用的正是邓老头珍藏多年的稀世珍宝:冰魄月牙草。
这种草药百年难遇,即便有幸遇到,大多数人也不懂得如何保存,整座雾山大抵也只此一株,也只有这一株,可以救黑狐狸的命。
那日他闯进她屋内,遍体鳞伤,胸前的箭矢还淬上了毒,可这些都不可怕,至少在桐雪这里,疗伤解毒都很容易。
只那一处,让桐雪心惊。
他中了蛊,那不是普通的蛊,也不会像寻常的蛊一样要人性命,不过是每年发作那么五六七八次而已,可次次,皆是酷刑。
噬心蛊,噬心之蛊,万蚁穿心,全身冷热交替,仿若置于冰川火海之中被凌迟数万次,每一次,都是想死而不能的绝望。
十四年,到底是怎样的决心,才能让他愿意活下来,那如渊的黑暗就这样一直在吞噬着他,孤独的没有尽头。
桐雪望着小小的药丸出了神,他便静静地看着这样出神的她。
她眼里的同情,大抵便是来源于此吧!
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夫,看穿了他的一切,她知道的太多,却是五分也不肯告诉他的,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相信了她,她好像真的不在乎,只是在履行一个大夫的职责,替他疗伤,替他解毒,甚至要替他解蛊。
十四年了,他当真还可以重回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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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脚步声传来,桐雪回过神来,是邓老头来了,一进门就开始瞎嚷嚷:“臭丫头,求人不好好求,你以为两壶桃花酒就把我打发啦,你当我老头子是什么人?要饭的啦!”
见屋内还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登时翻了个白眼,瞅了瞅黑狐狸,又瞅了瞅云木,复又回到黑狐狸身上,指着他道:“是你病啦?”
黑狐狸怔了怔,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雪丫头,这就是你藏了一个月的男人?病成这个样子,你到底看上他什么啦?长得好看?”
桐雪听着这些大虎传送的无关痛痒的废话,懒得理他,对着云木吩咐道:“你到门口守着吧,接下来三个时辰,你可不能闭眼。”
经这几次,桐雪也是完全信服了云木的能力,只是之前案子未清,府衙人多眼杂,她也不想那么多人知道这些事,也算是为黑狐狸着想吧,加上没有邓老头在,她这把握也就弱了几分。
云木是个不爱废话的,他知道公子信赖桐雪,便也不会自持怀疑,看了一眼黑狐狸,便身负重任地退了出去。
邓离天见没人搭理自己,怏怏地走到黑狐狸跟前,握住了他的手腕,捋着胡子皱着白眉,眼珠子转了几转,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桐雪见他搭脉这么久,明显在装模作样,也懒得拆穿,反正时辰不耽误就行。
走到黑狐狸跟前,将药丸递给他:“喏。”
黑狐狸听话地捏起药丸吞了下去,桐雪将盒子放在一旁,伸手开始解他的腰带,黑狐狸身躯微震,邓离天连忙重重拍了下桐雪的手背,眼睛睁得老大:“臭丫头你干什么?老头子我还在这呢!”
桐雪手背一痛,缩了回来,好气又好笑,这老头今日抽什么风,平日里给村民看病不也是如此,想争论几句但是又忍住了,只得背过身,恨恨道:“那你给他脱,脱掉上衣,进浴桶。”
邓离天翻着白眼,嘀嘀咕咕着,正要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