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一剑刺穿他手掌,疼痛是让他清醒的唯一办法。
“杀了我,我相信你能做到!”
他话里几近失控,故意朝前,露出破绽。
她却摇了摇头,目色坚定地看向他:“我全力以赴,请寒山君也务必如此,断命崖上没有让步,只有输赢,这便是我求你帮的忙。”
“不杀人!”
侯弱聆不知有没有听进她的话,只极度痛苦地呐喊着,很快,陷入无法醒来的梦魇。
阿泽忽地想起那个想要成为侯弱聆的赤尾,死前再怎么整理衣冠,终究还是赤尾。
而她眼前同命运挣扎对抗了数年的侯弱聆,从来都是江湖上令人敬仰的寒山君,让他无憾而清白地死去,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事。
想着,她眼神铮然如剑,一抹银梨花火于夜空乍现。
她握紧半生,像她说的那样,全力以赴。
漫山飞雪,旋天散白,落在仙亭山上每处角落,是封冻前的预言。
吕愫惜听见长空之鸣,眸影一动,半晌,透过飘起的毡帘,望见了一路渐渐覆上的雪白。
她脑中浮现起那素色影,仿佛满山是她。
寒风卷着鹅毛大雪涌入,她连忙伸手盖住,却还是让几片细小的冰花溜了进来,落在醉酒之人的脸上。
她一惊,见靠着车壁的人眉目长久未舒,面上淡红如烟,被寒风一吹即散,那雪子一沾上皮肤,便化作了水,顺着脸流下,仿若两行清泪。
恍惚间,吕熠感知脸颊冰凉,他不喜欢脑中这般迷糊,于是眼皮再沉,也强迫自己睁开。
“阿姐……”
他望着身旁人,迷离一唤,这才察觉到二人正在颠簸的马车之上。
“你醒了,头可有痛?”吕愫惜早已替他烹好热茶,递了一杯去。
吕熠一饮而尽,喉间温与面上凉交替着,醉色褪却,他终于清醒过来。
“为何现在回去?”
他转头望向窗外昏天飞雪,皱眉问。
“你喝醉了。”
吕愫惜道,他们出来已久,只因夜晚行车慢些,但也快到山庄了。
吕熠这才想起自己夺了人酒而后陷入昏醉之事,猛然一惊。
“她人呢?”
声音很沉,仿佛就已有了不详的预感。
“褚姑娘尚在赴宴。”
吕愫惜眼见他很快凝眉沉面,目中的慌乱虽顷刻被深思覆了下去,但乱就是乱,已然掩饰不住。
“我去找她。”
他不敢耽误一刻,掀帘直接跃上了前方一人的马,将其拎到路旁,拉紧手中之绳。
只听那马跃蹄长鸣一声,划破长夜,一人一马,也撕裂浩荡的寒风。
吕愫惜出了车往回望去时,已然什么都看不见,她亦飞身上马,刻不容缓地追了上去。
吕熠只盯着前路,任严寒刺骨,青丝覆白,仿佛就算前方是万丈深崖,他也不会悬崖勒马。
平生从未有过的慌乱一瞬占据心头。
他用尽了此生最快的速度,仍只希望自己能再快一点,却不知有人希望他慢一点,最好能明日在迟日山庄醒来,被醉酒后的头昏脑涨折磨得没有空去想其它。
阿泽惊讶于对手完全丧失神智后的实力,竟比第一次与吕熠联手相抗时强了不少。
她望了眼渐明的天色,拼尽全力朝其击去。
现在,她还不能输。
下雪的天空总是乌云密布,此刻天上却似有神之手,拨冗开了阴霾,手指划出一道天光,那处更落下不少雪来。
他们上来之时,山上积雪不多,如今已是白茫茫一片。
而这方打斗之地,雪踏作冰。
她算得很准,捕捉到遥遥现身的两抹人影,认出正是她所等之人,于是勾唇一笑,不再拖沓。
半生剑落,拂雪如冰,破石如泥,不论是折夜刀,半生剑,还是破莲诀,在此刻都化为一体,她所能用的所有招式便如万千飘雪,融化为水,再凝结成冰,有了不曾有过的坚硬和力度。
侯弱聆的寒山剑砍来,她双手若有万钧山河压顶,双脚深深陷入泥雪之中,然心骨不屈,半生剑在那一刻,铿锵断裂。
便如同她的半生,当在此刻,由她自己终结。
她目中蕴藏的坚韧与果决前所未有地浓重,又太过复杂,是挣脱束缚,亦或重觅新生,却都在触及那道疾驰而来的意外白影时凝固住了。
瞬息之间,寒山趁机刺入她腹,她从未体验过这般痛楚,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在她耳畔几经回旋,甚至血流出也有声音,心跳动也有,声音太多,她听不清远处人喊的是什么。
侯弱聆像是因此剑之狠回光了一瞬,下意识将利器拔出。
阿泽握着的半生断剑落入雪地,她双手抓住寒山剑刃,朝自己猛然拉近几分,腹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