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纶沏好茶倒入两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瓷杯中,慢悠悠道:“夫人夫人,我是哪位‘夫’的人?”
奚望听到这样的说法解读,第一反应是觉得钦佩,当即赞道:“温姨高见!”
虽说她温纶睡过的男人不少,但她这一生不会嫁人也不会属于哪个男人,她只是她自己,哪怕是名义上的尊称她也不喜欢。
“你这性子倒是与涂娃相像。”温纶笑道,“傻傻的。”
这句评价一出,奚望和涂娃面面相觑,两人都从未觉得自己与傻字沾边。
不等两位小朋友想出如何回答,温纶就起身离开。
“久别重逢定是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最后关房门之时还提醒她俩,“桌上有茶。”
两人坐到先前温纶坐的桌前,等待涂娃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
涂娃自然不会全部细说,一些她与温姨的对话以及她将要前往褚相府的打算,都不会告知奚望。
且说涂娃从金鸾庄当掉刀之后,哪怕多了十两银子,也没法在登阳的客栈住上两个月,辗转之际,涂娃忽而想起干娘曾经聊过登阳城中春山外的主人对她有恩,若是以后还有机会去登阳,定要去登门拜谢。
只可惜涂娃没法还恩反倒还需要对方的接济,思来想去,春山外汇聚三教九流,若她出现在春山外,哪怕到时候任务失败事发,也不至于给春山外带来大麻烦。
她上门报上干娘大名,说虎龙帮涂资仙的干女儿前来拜访恩人。
眼前的女人比她想象中年轻,她恭恭敬敬地行礼,“晚辈惭愧,又欠前辈恩情。”
“无妨,以后唤我温姨就是。”温纶看起来很高兴,“感情嘛,就是欠出来的。你干娘呢,这几年还好吧?”
“干娘她...挺好的。”想起陈隆的威胁,她自觉羞愧。
温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小丫头,“若我记得没错,你干娘用剑。可你一人入江湖,独自东上,怎地却无佩刀佩剑?”
涂娃感叹于她的观察入微,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盘缠不够,我压在当铺了。”
“压在哪儿了?”
“翠云街小巷里的金鸾庄。”
不知为何,涂娃觉得温纶听见这个当铺名的时候似有若无得笑了下,然后就听见她说:
“既是资仙义女,明日我陪你再去一趟金鸾庄。”温纶还有一句“肖似故人,念及旧情”没说。
如今还能来见她的故旧已经不多了,她看见涂娃的第一眼,就明白涂资仙为何不只收她为徒,而是还要用更亲近的干母女关系了。
毕竟有些没法忘怀的痛楚和遗憾,是需要寄托的。
涂娃哪曾想到,不到十日她就又回到了金鸾庄。
此次有温姨同行,她们甚至都没在厅里坐等,直接入了后院的厢房,见到了金鸾庄的主人王銮儿。
伙计将涂娃的黑刀呈上,温纶只看了一眼就道:“品相一般,练习够用,实战不行。”
“温姐姐这是要又来光顾我的打铁生意了?”王銮儿打趣说笑。
温纶也笑,“你的锻造之术若只配说成打铁,那怕是全城的打铁匠都要羞愤欲死了。”
王銮儿受得起这赞美,并不自谦,只笑着唤伙计上前,“将库中的好刀全拿出来供温姐姐品鉴品鉴。”
“欸。”温纶抬手制止,“我来求刀,却不是库中之刀。”
“哦?”王銮儿挑眉,“我手中之刀可是要花大价钱的,这小丫头是温姐姐什么人?”
“是什么人与你无关。而价钱嘛,只要你出得起,我春山外就给得起。”温纶拍了拍涂娃的肩,“来,给王庄主看看你的刀。”
涂娃看了看王庄主的垂下的手,明明她手中没有刀。
但见两位姐姐你来我往,气氛诡异,涂娃也不好开口询问,听到温纶的要求她当即起身,为二人展示刀法。
是最基础的刀法。
但王銮儿却眼前一亮,待涂娃舞完,王銮儿只道:“七日后来拿刀。”
于是涂娃在春山外住下,她不知为何温纶只见一面就会送她一把价值不菲的刀,她觉良心不安,便日日守在温纶身边充当其贴身护卫。
偶尔温纶不让她随行,她就会去听戏,但来春山外听戏的人中十有五六点的都是一曲《河边柏》。
这曲中人一男一女一生一死,矢志不渝的山盟海誓,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听得多了便也觉得乏味无趣,不知道为何那么多人一遍又一遍地来听。
她问温姨,“为何这戏如此受欢迎?明明剧情老套没有什么新意。”
温纶难得没笑,“若只是编造的故事自然平平无奇,但若是有真人原型,这就叫万里挑一的佳话。毕竟世上痴心女数不胜数,但痴情男却百年难寻。哪家的夫人太太没有向往过唯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