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有事请教,不知您可得空?”
是孙隆,众人正往外走,独他一人留下来往孙青易跟前凑。
孙青易整理整理袖袍,回道:“自然。”
汤玉意心中一哂,像是不经意间回身,“夫君,我——”
又仿佛是突然看见孙隆,微讶道:“老三还在呢。”
“怎么了?”孙青易温柔搭话,两人已自动忽略前几日有大吵一架。
“哦!没什么,就是我新给你做了长衫,想让你试试合身否。再者邧姐儿前些日子画了你我夫妻二人的画像,也想让你去评点指教一番。”汤玉意面上不在意,“既然老三找你有事,我跟孩子们就先回如意堂等夫君罢。”
孙青易今日心情甚好,又见贤妻善解人意,笑道:“无妨,老三也是问些课业之事,想来我也许久没喝过齐妈妈亲手煎的娥眉白芽了,既如此,老三就同我一起去如意堂坐坐。”
孙隆张口想拒绝,但也想不出别的理由,只得讪讪一笑,随着父母亲往如意堂去。
本来乖巧谨顺地跟在母亲后面的孙邧上前一步开口:“是五姐姐教我,与我同画的,不若五姐姐也一同去吧。”
孙鄢有些惊讶,汤氏更甚,但听女儿开口又不好反驳,只好道:“原来如此,那鄢姐儿也一同去吧。”
如意堂中,齐妈妈在凉亭下摆好椅子,茶水点心也都精致摆放。
大主子和小主子们都悠闲惬意,虽说天色将晚,但在灯笼照下,别有一番朦胧美。
孙隆端坐在旁,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的,迟迟没有开口问学,于是汤玉意率先说道:“夫君,今日我恰好遇见胡夫子家的夫人,听说洛州北滨上书院的康大家要来登阳办书院了?”
她特意关注着孙隆的表情动作,果然在听见她提到康大家后眼神就开始飘忽。
“确有此事。”
最近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又正值颇有盛名的国子监张博士丁忧回乡,这下各个都想求个去康大家门下的机会。
孙鄢听说过洛州两院——北滨上书院和南滨书院,可以称之为大越文人墨客青年才俊的进学圣地,曾培养出三朝丞相,太傅太师等无数权臣名师国之栋梁,更不用说进士之列,可谓是不知凡几。
不过从当今圣上的祖父开始,逐步有心打压南方士族,到永光帝这时,南滨书院已经式微。
“以北滨上书院的盛名,康大家为何要北上从头开始?”孙鄢疑惑。
“又是从书中看到知晓的?”虽然这也是孙青易听说此事的疑惑,“据说是康夫人最疼爱的小女儿嫁到了登阳,康大家心念妻女,便举家北上。”
这真是个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说到此,汤玉意碰了碰孙青易,撒娇似的问:“那夫君可有门路?陖哥儿在家中也学了这么久了,也该出去见识见识,说不定听了康大家的课能有醍醐灌顶之效呢。”
孙青易思索片刻,“即使有,家中三个孩儿也不可能都有机会。”
“也是,这大家嘛,束脩自然是非比寻常,我们家怕是负担不起。”汤玉意自然知道孙青易讲的是资格而非束脩,但她就要装傻充愣。
“妇人之见!”孙青易虽然轻斥,但并未有恼怒之意,“用身外之物来衡量学问大道,岂不是在侮辱康大家?”
这下孙隆终于开口了,“儿子今日在书院也听到同窗讲起康夫子,说是若得其教导便前程不愁。”
听见这话,孙青易微蹙眉头,不甚赞同,“你同窗这话说的得也太功利了些。”
“父亲教训得是。”孙隆一如既往地低眉顺眼。
话题一断,一时寂静无语。
也不知怎的,一家人同时口渴,都喝起杯中茶。
当茶杯被放下的时候,一家之主问话幺儿:“陖儿,你可想去康夫子的书院上学?”
奈何这嫡子幺儿只对甜腻点心感兴趣,听到个书院就摇头。
直到坐在他身旁的母亲重咳清嗓才让孙陖反应过来,当即挺直腰背,可他却是收不回他的拒绝了。
“陖哥儿哪懂这些,只要说书院两字他就摇头,夫君你别管他,我觉得该让他出门上学才是。”
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不能替儿子握住?若是这次放弃了,怕是儿子以后成人回望过去还会怪罪她做母亲的不替他打算。
见孙青易脸色不太好看,孙鄢问:“不知康夫子可有说入院学子的年龄或是学问要求?明年春闱在即,若是他想在登阳一战成名,想必不会收如陖哥儿这般才起步不久的小子。”
这般说话,反倒是将孙陖撇了出去,汤玉意皱起眉头又是疑惑又是不满地看向孙鄢。
而孙隆同样讶异,他想听听看孙鄢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孙鄢装作没看见汤氏的眼神,继续分析道:“估计我们孙家也就三哥一人有可能进得了康家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