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青易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但若康夫子并未将名利放在心上,只想安心在登阳养老呢?”
“父亲这是揣着明白?”孙鄢俏笑,“人还没到登阳呢就在学子之间掀起如此大阵仗,即便不是他本人所愿,能有如此手笔为其造势的人也不会允许康夫子偏居一隅安静养老的。”
孙青易暗暗赞许,但面上仍肃,“这也是在书上学来的?”
“女儿的书没有白读吧。”孙鄢扬起笑脸,一双纯净如洗的圆眼明明毫无攻击性,却刺得孙青易一噎。
他顿了一会儿才道:“如你所说,此事马虎不得,我会再去探探虚实,如今皇子们即将弱冠,京中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就会行差踏错。”
他又环视一周,郑重其事地叮嘱:“吾妻吾儿,切记!切记!”
众人应声同道:“是。”
此事已得定论,孙隆脸色不太好,且也没必要再继续待下去,遂带着孙鄢行礼告辞。
人都要走了汤玉意还非要刺他一句,“欸,老三,不是说要问你们爹问题吗?别耽搁了你学业才是。”
老三回身,恭敬道:“恕儿子记性不好,到这时已经忘却先前的疑惑了,叨扰父亲母亲了。”
孙青易摆摆手,“无妨,下次记起来时再来寻我便是。”
“多谢父亲。”
灯笼早就多加了好几个,照得众人脸上都似有柔光,天色愈深,孙鄢也起身行礼,“父亲母亲,女儿告退。”
兄妹俩出院门,没走几步路孙隆就阴阳怪气,“五妹妹真是好口才啊。”
孙鄢听出了他的不爽,“怎么,觉得我是故意那样说以至于让你去不了康家书院?”
孙隆冷哼一声,“你明知父亲谨慎容易多想,还非要说些捕风捉影的话。若最后真让老八去成了,难道你就好过了?”
“父亲不是说了等他探探虚实么?你这样着急又是何必,书院又不会跑了。”
“多随康夫子修学一日,中榜的几率就多一分,你不用科考,自然是不懂我的焦急我的压力!”
三公子的声嘶力竭让跟着的侍仆们吓了一跳,自觉地更加拉开与小主子们的距离。
两人走到分岔口,竟与孙郗碰上,看起来应是要去如意堂,她听见了孙隆的不甘咆哮,迎面一句嗤笑:
“瞧你这不争气的模样,估计到顶了不过中个秀才。弟弟啊,别把脑子读死了。”
这对孙阡来说无疑是一句诅咒,他心中怒火骤起,还没纠结出到底是继续忍还是做些从心的举动,就被自己小娘的声音扯过注意力。
“怎地这么晚,今天累着了吧。”毛天蓝从小路迎上前,身后跟着孙阳。
孙郗顿住脚步,转身笑看母子情深。
毛天蓝见孙隆和孙鄢脸色不对,这才发现另一条路上站着孙郗,她赶紧行礼问好:“二小姐。”
孙阳孙鄢也跟着问好:“二姐。”
孙郗颔首就算回应。
有二小姐在此,毛天蓝也不好意思拉着孙隆的手继续亲昵问候,默默退后一步。
孙郗站在他们对面一动不动,她与毛天蓝能见面的时候不多,府中两妾每日问安主母的时间是固定的,而她孙郗不喜那场景,总是在她们离开后才到母亲院里。
十多年,院中的花盆都不知道换过多少番了,连石墙都变得斑驳,但毛天蓝仍旧如孙郗童年记忆中的模样,总是面带微笑,脸庞舒展,岁月没在她额间留下一道长纹,就连皱眉也不会有堆起的沟壑。
她是孙郗见过的最符合温柔似水这四个字的人。
“隆哥儿可是惹二小姐生气了?”
毛姨娘向来是感知周围人情绪态度的佼佼者。
但她也不说让孙隆道歉的话,遥遥一跪,“都是妾身管教不严,让二小姐受累了。”
“姨娘!”
孙隆当即就想拉毛姨娘起来。
“哎呀,兰妈妈快去将姨娘扶起来。”
孙郗好似有些惊慌失措,话落一个健硕的妇人三步并两步就走到毛天蓝面前,她可不像她的儿子那般温柔作扶,一把薅起她站好。
“孙郗你什么意思!”孙隆呵斥出声。
毛天蓝抬手制止儿子。
“我不过是体恤姨娘辛苦而已。”孙鄢带着笑走得离他们近了些,“两位弟弟年纪也渐大了,姨娘一个人力不从心也是情有可原,兰妈妈可是府里的老人,这样吧,就让她去依兰院帮帮姨娘。”
不由得毛天蓝拒绝,兰妈妈就应声:“老奴遵命!”
“这.....多谢二小姐好意,只不过老太太当初已经给了依兰院许多得力的丫鬟婆子......”
这是想拿老太太压她。
然而没等毛天蓝说完,孙郗就打断道:“姨娘,我最近正在看易经。”
几人皆是一愣,怎么突然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