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孙鄢,“我的儿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孙鄢有些无奈,轻拍姨娘的后背,“姨娘这是作甚?娘娘和殿下诏我入宫,此乃恩典。”
“你懂什么!”
毛天蓝带着恨铁不成钢之意拉开两人距离,死死扣住孙鄢双臂,低吼道:“入宫短则七八年,长则几十年,若是其他公主还好说,嫁人出宫后你即可归家。可四五年前有宫中传言说三公主八字不祥孤煞克亲,于国不吉也于夫不利,哪曾想没过多久她那双生弟弟竟真的莫名横死,如今谁还敢求娶这位天煞公主?”
孙鄢看见姨娘挂在眼睫不上不下的眼泪,听着其痛陈三公主的不是,“那三公主此举看似是召女娘入宫修书,实际上是让你困于深宫,伴其终老啊。不然怎地不召胥少傅家的、怀国公家的和那些上品文臣家的女子?哪怕是选公主侍读也选不到我们小小孙家,这不明摆着她不敢让那些高门女娘去,只敢磋磨我们这样的人家嘛!”
“姨娘慎言!何至于此!”
孙鄢的臂膀吃痛,费力将她的手掰开,“公主殿下没有如此心思,您这样编排胡扯实在过分!”
“孙鄢,怎么与你姨娘说话呢!”
一身官袍的孙青易紧赶慢赶,在正厅屋门口听见女儿与其母的争执,面下一沉,大踏步走入其中。
孙鄢激昂的情绪一顿,只好落下一口长气,转身问礼,“父亲,公主乃皇天贵胄,我等怎能妄议?”
孙青易大步跨前将一脸死灰模样的毛姨娘揽入怀中,“蓝娘,勿伤心又伤身。”
毛天蓝瞧着家里的顶梁柱回来,匍匐在夫君胸前哭咽,“夫君,这下如何是好?我如何不心痛心急?鄢儿的后半辈子该怎么办呐——”
“哪至于后半辈子......”
孙鄢不知毛姨娘为何反应如此夸张,想与之辩驳又被父亲打断。
“怎么不至于后半辈子?”孙青易眉头皱起,“就算你入宫六七年后便可归府,可你年已十四,待你出宫都已过二十,到那时哪还有什么好郎君,只怕能许上个登阳人家就算顶好的了。”
听孙青易这样说,又见他与妾室郎情妾意的模样,汤玉意心中憋苦,想起她那远离娘家的大女儿孙郦,烦闷不已。
孙鄢紧抿双唇,孙青易继续告诫,“为父在御史台兢兢业业,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而你一无名在外的庶女上选,届时让御史台同僚如何看我?”
孙青易想得多,自家名不见经传的庶女被皇后和公主瞧上,外人定会觉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出了力,而他自诩纯臣清流,怎能被安上污点。
“能怎么看?说不定反而能让父亲得偿所愿呢。”
孙鄢心有不服,嘀咕虽小,却将孙青易激怒拍桌而起。
“孙鄢!你这是想要为父被唾沫星子淹死吗!”
“鄢儿快与你父亲道歉!”
毛天蓝也不哭了,将孙青易扯住,模样含冤带怯,“鄢儿年少不知事,也是这些年我太过纵宠,将她养成这般天真愚蠢的性子。如今再骂她也改变不了宫中已经来旨的事实,夫君快想个法子吧。”
孙青易被毛姨娘扯回座椅之上,对着孙鄢狠狠一指后甩袖作罢。
“好在宫中来的是皇后懿旨,为今之法便是以婚约拒之,夫人可有合适的人选?”
孙青易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汤玉意。
这确实是个法子,但汤玉意却面带愁容,“可孙家在登阳来往人家少之又少,如今短时间内寻一个如意郎君出来如何得行?”
“如意郎君难,那便条件放低些,事急从权,又不是说一定要鄢儿马上成亲。”
“也是,那我马上去寻......”
两人一人一句,立谈之间便决定了孙鄢的命运。
“宫中定是早已调查过,你们这是欺君之罪。我是不会随便与人结亲的。”
孙鄢故意夸大了说,她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汤玉意只当是她没听明白,“鄢姐儿,没说一定要结,只是当下最好的法子而已。”
“此时被迫许约,哪知日后又不会被迫成亲?”
孙鄢心中如有火在烧,难平心绪,“从懿旨到府上的那一刻起,你们有谁问过我半句?姨娘以己度人,可我根本不在意你说的那些;母亲事事以孙府为先,父亲只在意自己的官途......当年我与邧姐儿被你们放在青州,自认与你们不如大姐二姐亲厚也不比兄弟们得宠,所以从来不与父亲母亲求过什么,如今父母亲和姨娘这般为我殚精竭虑,还不如如幼时一般仿佛从未想起有过我这女儿的好!”
一口气未断的痛陈指责,毫不留情地将当年正室妾室争宠而男人昏聩忘女的旧事如鱼刺一般卡入三人的喉咙,咽不下去又咳不出来,孙青易被刺得一激灵,抬手一巴掌印得孙鄢脸上瞬显五指。
“孽障!”
毛天蓝被女儿的话逼得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