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他把机车开的飞快,快的像是要甩开一场噩梦,全程只用了不到一首歌的时间。一开始我没有做好准备,差一点就被超乎意料的速度甩下车,只好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抱住前面的人的腰。现在管他开车的人是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红头罩了,这么快的速度之下,就算是阎王爷我也绝不撒手。我原本以为这样的大魔王遇到这种事会像漫画里画的那样一边跳脚一边破口大骂让我放开,可他不一样,只是轻轻的哼笑了一声。那声哼笑和□□不一样,哪怕是有点嘲笑意味包含其中,也是带着温度的。这样轻巧的、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分明应该被咆哮一般的机车轰鸣声所遮盖住,可它却就这么清清楚楚的钻进了我的耳朵里。一晚上被第二次嘲笑,我的脸再次烧了起来,就连额头也跟着一起发烫。
一首歌结束的时候,我们停在唐人街市的一条窄巷里。原来这时候才刚过九点,店家们都还开着门,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仿佛这里是一个由艳红和明黄所构成的结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是浓烈而和缓的,外面的黑夜和危险同这里毫无关系。
“你随便找一家店,然后让老板帮你报警。警察会来接你的。”
我跟着红头罩跨下车,他对我这么说。唐人街的窄巷里路灯明明灭灭,他靠着机车站在阴影下,抱着手臂。我暗暗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幅画。
“我——我可以坐地铁。”
“然后再一次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他说,声音突然冷的惊人。刚才那个问我‘怕不怕’的人仿佛凭空消失了。我被他这种语气说的瑟缩了一下,这样的小动作被他一个不落的看在眼里,等到他在开口的时候,声音就更低了一度,冷的像是一场判决。
“我以为你说不害怕我。”他说。
我被那种复杂的语气震惊到了。那不单单只是一种毫无温度的冷漠,其中好像包含着一些其他的东西,它却过于深刻了,我想要追寻,却被拒之门外。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反驳他。
“我没有害怕。”我说。“你救了我,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他又嗤了一声,就像是听我讲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那又怎么样?你就这么容易轻易相信别人,怎么能肯定我和他们不是同伙?”
这又是什么话?我想要说出点什么大道理来,可想了半天却也没想到说什么好,只好硬着头皮讲真话:“因为你——你穿的比他们好看。”
这下红头罩也愣住了,我们互相瞪着对方,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无论输赢的瞪眼比赛。输了的人居然是他,我就这么呆愣愣的眼看着他被我的话逗笑,微微的弯了一下腰。这下我可以确定了,这次他的笑是真心的。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气氛会以这个笑作为缓和点,但没想到他笑完之后却翻脸不认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的他依旧是他,我却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和两条截然不同的灵魂对话。
“这不是笑话。你明白吗?你差一点就死了!”他的语气眨眼间就变得恶狠狠的,恍然间我还以为他才是那个用枪抵着我的人。
“你究竟为什么来哥谭?”他质问。
他不是第一个这样问我的人,但却是以这种语气这样问我的第一个人。不论提姆还是海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都是平和而尊重的,而这句话到了这里,偏偏就不像是在问‘为什么’,而是在质疑‘凭什么’。
他不像是在问‘你为什么来这里’,倒像是在说‘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来这里’?
我当然知道来到哥谭代表什么。即使什么都不懂,我也是豁出命来的,哪怕是像今晚这样把脑袋拴在腰带上的情况,我也是考虑过的,就算害怕,也怕得有理有据。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下了再大决心的决定就像是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毫无疑义的纸,轻的风一吹就散,散的连被提起的资格都没有。
凭什么。
我看着站在阴影里的红头罩,忽然就觉得很委屈。一委屈,我的眼眶和鼻尖就变得滚烫,而这其中更多的是不解。为什么他要这样说?我们分明不认识对方,他的语气却让我的心不可抑制的瑟缩起来。大概是今晚过的太过于刺激,导致我的泪腺和理智一起崩塌,所以生命之河就这样冲刷进了平原。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咕哝着说,开口的瞬间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粘连在一起,带走了我的最后一丝理智。
所以我用袖子狠狠的擦了一下眼睛,纯粹是不想让他看到我掉眼泪。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问,问得断断续续的,因为不想示弱。“你后悔救我了吗?”
一说出这句话,我自己就先愣住了,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我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我怎么可以这样质问他?光是他救了我的命这一点,就足够我感恩戴德了,即使他要说一百句难听的话,也抵不过一条命的恩情。哪怕讲话再怎么难听,他也是个善人,语句中的尖刺都是用善意融成的。
愣住的不止是我一个人,站在我对面的红头罩也是。他到不像是愣住了,更像单独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结了冰。我想开口向他道歉,可他却抢在我前面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