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现在我得送你小姑回家。”
“还有字没写!”
池舟摸摸钱鑫的头,轻声道:“姑父记得,一并写好送过来。”
说完,他冲书房前的男仆招了招手,刚要让他看顾好钱鑫,就见钱嘉从后院转出。
“你怎么……”
池舟不等钱嘉说完,立刻道:“二姐,麻烦你照看鑫儿!岳丈在书房有事,我就不辞行了,还请你代为转达。你留步!告辞。”
“阿禾是个急脾气,但人不坏,你多担待。”钱嘉斟酌字眼劝解。
“小禾很好,二姐放心。”
池舟说完,提步追出大门,就见钱禾的马车转过街角,消失在三月惠风的鼓震中,如远飞的风筝,唯余辘辘车声。
*
“小姐,咱这是去哪儿呀?”青桃见马车一路向西,不是回南居贤坊的意思,忍不住开口。
钱禾不答,只是让孙甘加鞭赶路。
“小姐……”
“再啰嗦你就给我下去!”
钱禾喝道,她攥紧手指,鼻翼翕张,竟如遇敌的小兽,随时都会扑咬上去。
青桃立刻噤声,缩着脖子靠在厢板上。
车厢内一时静默,钱禾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嘭嘭声。
适才在闺房,她顶撞了母亲,虽是痛快,却也不安。就像她坦言的,再不能躲在母亲身后,那么以后的路,她需独自走。
会走成什么样呢?她不知道。
未知带来焦虑,还有恐惧。钱禾不敢细想,她需要借助外力给自己增加勇气。
她要喝酒。
钱禾揉揉太阳穴,两手交握,慢慢闭上眼睛。
忽然车外响起嗒嗒马蹄声,不紧不慢,近在耳畔。
钱禾听见,心中一惊,随手掀开窗扇,还是黑马,还是那个碧绸身影,又瘦又硬。
“你别跟着我!”钱禾急道。
此时他们正行走在一条静巷中,周顾无人,只有柳枝的翠影兜面落下。
池舟勒马,回头道:“酉时……”
他的话没说完,那黑马却突然“嘶”的一声,撩蹄向前狂奔。
池舟不妨,差点被摔下马背。他急忙攥紧缰绳,踩稳马镫,试图让马减速。
可惜,直到冲出巷子,越过数过街口,那马才堪堪停住。
好在无有伤到行人。
“哎呦,马受伤了,看这血!”一个小贩惊叫道。
池舟闻言回头,见马臀处一道划口,鲜血直渗。那口子又细又长,显是锐器所致。
池舟眯眼,脑中闪过一支金簪。
*
陶香居是正阳门大街数一数二的脂粉铺,每日宾客盈门,金银满钵。
钱禾远远瞅着,等到日斜西山,铺里的客人散去,这才下车,横穿街心,走进铺里。
馥郁香气中,一个美人正在柜台里理账。她梳着高髻,簪累丝方胜金钗,粉面含春,朱唇噙樱,一身绣金如意纹红裙,望之如盛放之牡丹。
四个眉清目秀的青衫小伙计收整瓶瓶袋袋,擦拭货架。
“客官,新制的茉莉粉,今儿刚上架,您看看。”一个伙计迎上钱禾,热心介绍。
钱禾摇摇头,径直走到美人面前,一手按住账簿,道:“陶珊,我要喝酒!”
陶珊抬头,一双桃花眼闪闪光光,喜道:“你怎么来了!”说着朝钱禾身后望去,见无有他人,忽地压低了声音,“池状元舍得让你出门呀!”
钱禾闻言,抬手就要拧陶珊的嘴。陶珊却早有防备,一退两步,钱禾拧了个空。
“再胡说,我就不认你了。”钱禾鼓起嘴,声音里满是委屈。
“好好好,我就是嘴快,你别往心里去。”陶珊握住钱禾的手,“你先上楼,我取了酒就来。你来得巧,我刚得了一篮肉粽,湖州的,佐酒刚好。”
“快点啊。”钱禾说着,提步走上木梯,熟门熟路地进了二楼雅间。
这雅间是招待贵重客人的茶室,可陶珊更喜欢在此饮酒,是以茶器、酒具都有。
钱禾在紫檀嵌云石方桌旁落座,一手支腮,望着窗外,只见灰瓦花脊间,炊烟袅袅,夕照中,归林的飞鸟振翅冲向天际山巅。
一股热流涌上眉梢眼角。
刚才在马车上,她想明白了一件事。娘家就是娘家,是娘亲的家,却不是她个嫁出去的女之家。
“得备个宅子。”钱禾想着仰起头,拼命把不合时宜的水滴忍回去。
这时房门被推开,两个伙计送上酒水、肉粽并肴馔,说有客人来取货,是个大客商,少东家须得亲自接待,请钱禾先用。
都是商户女,钱禾自是懂得维系客商乃生意之要,遂点点头,让伙计去忙。
她拿起锡酒壶,自斟自饮。
嫣红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