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舟此去皇陵,是替生病的同僚督工。谁知那同僚只两副药便好了,他也就得以提前四日归来。
回到家已是午后,听罗姨说钱禾去给外甥洗三,他便去接她,结果在路上就遇上了。
当然钱禾没瞧见他,一径往货栈来。
他悄悄策马跟至,等在货栈斜对面的茶坊里,想等她忙完,一起回去。
但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王睿。
其实一开始,他也不想进来,不想钱禾难堪,但瞧见郭老爹守在栈门那紧张的模样,他心里多少打鼓。及至一盏茶毕,王睿还不出来,他就再忍不住,直直过来,把郭老爹惊得呆在原地。
此时他很庆幸,幸亏自己来了,不然王睿那厮还不知要怎样欺侮她呢。
他收起剑鞘,刚要下逐客令,王睿忽地开口:“池状元,请放了阿禾,阿禾并不喜欢你。她喜欢的是我。请你成全我们。只要你肯,我当上表……”
“住口。”池舟冷声道,“王参将,你乃柳都督的乘龙快婿,你没资格。”
“我跟阿禾青梅竹马,心心相印,她想嫁的人是我。”王睿看着池舟紧握钱禾的手,上前一步,“君子不夺人之美,还请你成全。”
他又望向钱禾,“阿禾,你愿意跟我走的,是吧?”
闻言,池舟咬紧了牙,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身侧的钱禾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瞬间就觉出他的怒气,又看到他手里的剑,他要是出剑伤了王睿,可就坏了。
于是她没有多想,回身抱住他,使劲按住他手,同时让王睿走。
“快走啊,睿哥哥,走!”
“阿禾!我们一起走。”听到“睿哥哥”三个字,王睿心头大热,她还是他的阿禾妹妹。
池舟却是心如刀绞,她确是在意他,当着他这个夫君的面,如此维护他,还哥哥长哥哥短的。
也许,是该成人之美。
他沉声道:“放开,我不会动他。”
钱禾不敢,死命抱住他,“王参将,你走,再不要来,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该明白。”
王睿一怔,道:“阿禾,我会等你的,一直等你。”
“快走!别让我骂你!”钱禾急道。
见她似乎真急了,王睿这才离开。
钱禾提着的心稍安,下一瞬瞧见自己抱紧他的模样,手手相扣,怀怀相贴,顿时耳后大热。
她一下子跳开。
“那个,你……我……”她语无伦次,低着头,不敢看他。
忽然,那抹青影闪动,接着就消失在眼角余光里。
*
日头沉了下去,暮色渐涌。
钱禾坐在饭桌前,按住咕咕乱叫的肚腹,双眼望向院中。
没有人影,只石榴树默然挺立,叶间数个榴果,压弯了枝条。
已经戌时,他还没有回来。
青桃进来,劝她先用饭,“小姐,公子兴许有急事绊住了,锅里留饭,您别饿着。”
“再等等。”
钱禾低声道,眼前又闪过他快步走出货栈的背影,依旧硬瘦,却多了几分凌厉,如利刃,似要斩断什么。
他,不会不回来了吧?
忽然,脚步声起。
钱禾眼睛一亮,却又黯了下去,来人是宋琪。
“夫人,公子今晚上值,尚书点的,请您勿虑。”
“我知道了。”
“我这就摆饭。”青桃道。
“不用了,我今儿席上吃得多了,再吃不下。”说完,钱禾回了东侧厢房。
看着夫人那若有所失的身影,宋琪忽地有些后悔,不如就说实话呢……
*
此时,池舟正在四宝楼独饮。
其实,他并不好酒,但今日他很想一醉方休,如此便不用下定决心。
他端起酒盏,目光却停在手背上,那里麻麻的,热热的,似乎还有她掌心的温热。
“池行之,你可清醒些,莫再自欺欺人。”他一饮而尽,拿起酒壶,壶已空。
“添酒。”他冲门外喊道。
不一时,门开了,有人进来,脚步窸窣,不是小二的那般重钝。
池舟警惕地扭头,一个佳人执壶而至。她一身粉裙,明眸皓齿,笑靥如花。似乎在哪儿见过,但他一时记不起来。
“公子,容妾为您斟酒。”她走到桌前,盈盈施礼,茉莉花香弥漫。
池舟起身:“不敢劳烦姑娘,池某已是酒足。”说完,拿出块碎银放在桌上,就要走。
佳人挺身拦在前面,笑道:“公子有心事,喝酒不足以解忧,不如讲给妾听。”
“姑娘说笑了,池某只是贪杯而已。”
“妾却是贪心。”佳人上前一步,深深望向池舟的眼眸,“公子,妾别的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