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殿备了一系列糕点,苏怀清看了一早上奏折,肚子空空早就饿了,眼神也不自觉飘到那些糕点上去。
一旁的顾承恩注意到他的异样,冷声开口道:“陛下。”
苏怀清从小养在他身边,若是他今日不看完这些奏章,怕是不能吃饭,他又挺了挺直后背,继续埋头,可越是想要集中,注意力反而被糕点吸引。
他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望向顾承恩,哀声开口问道:“九千岁,朕就吃一口。”
他们二人在殿内从未让人在殿内侍奉,顾承恩见状,把自己面前的盘子往前面推了推。
虽未说话,但是苏怀青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神情雀跃地跑到他身前,在吃之前忽然想起师傅的教导,连忙端正身子,用手拿起一块,细细吃了起来,不知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道:“这道糕点好似在婶婶府里面的味道。”
顾承恩猛得抬起眼,望向他手中精致的糕点,想起曾经她的模样。
他又怎么会不知晓,他们之间总是横着一道结,这辈子,他还能陪着她一辈子,这个结总会有解开的一天。
苏怀青看着想出神的顾承恩,擦干净嘴角的粉末,“不过婶婶很喜欢做这些糕点,朕还真的想念了呢!”
“她刚到千岁殿时,也曾做给我吃。”顾承恩淡淡开口,随手拿起一块,放入口中也没尝出来什么味道,“陛下,今日的折子,你得看完。”他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卷,忽然觉得没意思了,想要去找她。
顾承恩刚起身,就瞧见洪堡跌跌撞撞,神情慌张地跑进来,眼皮一跳,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顾承恩下意识攥紧双手,神情冷淡,抬眼问道:“怎么了?”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吵闹,洪堡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顾承恩望向门外,凤仪台的方向升起浓浓黑烟,他抓起洪堡的衣领,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好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之中,可是他不敢去想,根本不敢想。
洪堡眼神惊恐说道:“九千岁,郡主她在凤仪台,凤仪台失火,郡主到现在都还未曾被救出来。”
顾承恩双手泄了力气,心口痛得像一把刀狠狠刺入,让他难以呼吸,这一瞬身体比他的脑子还要先做出反应,他毫无犹豫抬脚便跑了出去,喉咙的酸涩涌了上来,他攥紧拳头死死忍着,脖颈和手背上的青筋显露出来。
苏怀青和洪堡都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顾承恩,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跟了上去。
等他们走到现在,才发觉这场大火态势汹涌,外面的梁柱已经烧得焦黑,东厢阁整个倾斜烧成一片废墟,所有人都在外面瞧着不敢进去救火。
他们也曾有过心心相印的日子,在悬崖底下,他感受到了。
那一颗温热的心,可他有自己的谋划,有自己的算计,所以便将她放在他的谋划之后,总觉得来日方长,他们总还有时间。
她还会看见他的真心,他们还能回到悬崖下面的日子。
“郡主呢?”他艰难的滚动一下喉结,看见周围黑压压一群人低着头颅的样子,终是压不住喉间的血,吐了出来,“人呢?”
顾承恩猩红着双眼,看着前面那些想要拦着自己的人,抽出身侧侍卫的配剑,“滚开,她还在里面。”
里面火那么大,他在耽搁一分,她在里面得多害怕。
刀扬起又落下,人头滚地,可还是没有人敢挪动半步。
顾承恩往前一步,脚上的积水搀着血染红了他的靴子。
一步一踉跄。
艳阳高照的天,忽然就冷了下来。
高扬的火光映在他冷白的脸颊上,嘴角残存着血痕,他低声换道:“宋东君,你敢死。”
可是这句话,随着东风起,也消散在空中。
不过片刻,他已经走到凤仪台的大门前,这里已经烧得不成样子,滚滚黑烟呛得人喘不上气,没人敢闯进去。
顾承恩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走进去,没有见到那抹明艳温柔的身影,他的心不断下沉,深不见底。
没有人知晓他现在有多悔,本以为在自己的计谋之中,定然能护着她,护着她全家安康。
谁都知道,他现在这模样全然像疯了,也没人敢拦着他。
原来有些事情,错过了,便再也没机会弥补了吗?
他的眼角渗出一滴血泪。
赶来的洪堡见状,只能使出浑身的功夫,飞到顾承恩身侧,伸手揽住他说道:“九千岁,让咱家去救吧。”
话音刚落,烧断的房梁从上面倒下,全然挡住他们进去的路,若是现在进入定然九死一生。
“洪堡,她还在里面。”
洪堡见到他还在往里面走,直接对着他后劲横劈下去,若不是因为他身体元气大伤,他还不至于能将他敲晕,看着靠在他肩旁上的顾承恩,他立马叫来下面的人:“快讲九千岁扶回千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