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直接把倾尽一时的凤仪台烧成废墟,待顾承恩醒来时,便只瞧见一副骸骨,和不敢说话的众人。
他猩红着双眼,声音嘶哑问道:“温成郡主呢?”
洪堡等人跪在地上,头埋在身下:“是奴才无用,温成郡主去了。”
顾承恩双唇惨白,头发零散在身后,一步一步从床上走下来,看着成为焦骨的尸体,唇角微扬:“没事,阿君,我们还能在一起,你会陪我一辈子,是不是?”
他蹲下身子,跪在她身侧,小心翼翼把手放在白布之上,手抓紧腰间的匕首,想要追随她而去的想法席卷而来。
洪堡自然看出来他的想法,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忙说道:“九千岁,万万不可,咱家今日去,恰好闻到周围的煤油味道,这场大火,怕是有蹊跷。”
那抹海棠色的身影微晃,转头对着洪堡阴鸷说道:“查,给我查得干干净净。”
顾承恩一边说话,一边俯下身子,把自己的头轻轻靠在她的身前,接着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若是查出有相关者,不必禀报,诛三族。”
洪堡眼神闪过一丝骇然,可立马收敛好情绪,回道:“是。”
这天地之间,现只余他一人了。
洪堡轻轻叹气,看着九千岁宛若死潭般的眼眸,嗫嚅双唇,也不知能说些什么,现在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温成郡主,人已经走了。
洪堡退出门外之时,忽然瞧见那尸身的手腕上带着一抹阳春绿的手镯,脸上陡然升起一抹怀疑的神色。
这镯子,好生眼熟。
***
马车摇摇晃晃驶出宫门之外,谁也没想到宫内大火,竟然还有人能出来。
王遂脸上极尽谄媚,对着宋东君说道:“姑娘身边,想必是需要人服侍的。”
宋东君冷冷望着他,没想到这人竟然还跟着她一起出宫了,“公公,我身边不需要任何人。”
她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
以后谁也不能再接着束缚她了。
“姑娘,这番去闽南的路上,路途颠簸,更何况,有我在,姑娘还能多几分安全。”王遂此番话说的笃定。
宋东君知晓自己现在这些情形,他若是非要留下来,自己也不可能把人赶走,索性安心坐在一旁,不在言语。
一路向南行驶,到京郊外,她才敢让人停下来,好在大家都将目光汇集在京城,这小小马车倒不会引起人注意。
等走到去闽南的私路上,她才叫王遂把马车停下。
不过多久,宋东君就见到卿姐姐的马车,连忙小跑了过去,嘴角高扬:“卿姐姐。”
王蕴刮了一下她鼻尖,眉眼带笑,只是一转头看见她身后跟着的人,不禁皱了皱眉头,“此人可靠吗?”
宋东君点点头:“也算可靠。”
若不是因为王遂的帮助,她也不可能从皇宫逃出来,还上演一出这样的戏码。
王遂竟然知道皇宫里面所有地方的密道,偏巧那阁楼里面有一处密道,不曾在任何记录上,是他无意间发现,这次便派上用场。
她嘴角轻扬,“卿姐姐,以后,我再也不受任何摆布了。”
她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整个人仿佛从新活了一次。
王蕴脸上带着迟疑的神色,看了看她,这才接着说道:“我出宫时,听闻九千岁发了疯似的抱着‘你’的尸身,约摸着他是真的对你有情,璇儿,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宋东君笑了笑,“以前他永远把算计放在我之上,现在我死了,只不过是因为我死了,才肯施舍些爱给我,可我已经死了,再多的爱给我又有何用?”
“我不在乎了。”
“卿姐姐,以后我不叫宋东君,我叫宋璇,以后我只是宋璇,为自己而活的宋璇。”
她再也不稀罕父亲的爱,也不会再奢求他的爱。
她以后会自己爱自己。
“但你这身子骨,还需得留在个气候养人的地方将养一番才成。”王蕴拍了拍她手背,又接着说道:“先去一趟江南如何?我家还在那边有处宅子。”
宋璇点点头:“卿姐姐,我们俩就在此处分开,等过了这段时日,我再去闽南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