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梦到了芊拂,她如昙花一现,予我一点芬芳,予我一点温情,转眼,零落成泥。
而她的妹妹,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牵挂,因为我的缘故,也……
天空明明那么广阔,鳞浪层层,清澈如水,我站在水天一线的镜面上,一望无际,仿佛一伸手就能掬一捧水,摘一朵云。可是,我头上的阴影是从何而来?为什么突兀的出现在美好之中,为什么将我笼罩,为什么只将我一人笼罩,任我怎么去逃,都紧紧跟随。
原来是梦啊。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躺在地上,泪水不知流了多少遍,洗过我的脸颊,我的鬓发,连地上的砖石,都是湿漉漉的泪痕。
李明哲还是坐在桌前,还是那么居高临下:“这次醒的倒快,一刻钟都不到,但还是迟了。”
我的脖颈还在吃痛,导致整个头都昏昏沉沉的,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
他说:“你上次说服明翰,想要出门,就是为了打听她的住址吧?”
我扶着沉重的脑袋坐了起来,问他:“你把她怎么样了?”
他答非所问,或者根本就不在意我问的是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开口:“所以,身上的伤也是骗我的?”
我有些茫然:“什么?”
他却忽然站了起来,一个跨步来到我面前,直接上手,‘划拉’一声撕开了我的衣襟,去看我的后背,然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果然,是在骗我。”
那天的说法,自然是借口,但被他以如此羞辱的方式验证,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拉上衣襟,直接抬手打他巴掌,却被他轻松的格挡了。
他重重地甩开我的手,坐了回去,将一瓶崭新的伤药砸在我身上,沉着脸命令:“从今以后,哪里都不准去,直到你不在犯糊涂,直到你做出正确的决定,禁闭才算结束。”
我将他丢过来的瓷瓶挥到地上,瓷瓶顿时粉碎,白色的粉末洒了一地。
我质问道:“我问你,你把她怎么样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无用之人,无为之辈,留着碍事也碍眼。”
我怔了片刻,又迅速抓住一块瓷片,视死如归的跳了起来,朝他脖颈刺去:“李明哲,你还是不是人!这么小的孩子你都能下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那个孩子,与小郎君是同样的年纪啊。”
瓷片堪堪割破他的皮肤,他就抓住我的手,狠狠地甩开:“一介草民,也配和明翰相提并论?”
我跌在地上,双手按在满地破碎的瓷片也不自知,我不管不顾再次爬了起来,继续冲上去和他拼命:“草民又如何,草民不是人吗?这天下人间,只许你们有至亲至爱,血脉亲情,她就没有至亲至爱之人吗?她就不是别人心心念念的至亲至爱之人吗?”
他轻而易举的避开我的手,一脸厌烦的将我掷在地上,我也蛮出了一身的狠劲儿,没扣住他的脖子,就紧紧地抓住他的衣领不肯放手。
他被我拉扯着,单膝跪在地上,掐住我的下颌,漠然道:“没有软肋的人,做起事来才能一丝不苟,用起来才更得心应手,想一想吧,你是谁要的人?不肯放过你的,从来都不是我。所以,从今往后,请你,学你该学的,听你该听的,说你该说的,做你该做的,希望你真的能发挥出你的作用,不要让我白忙活一场。”
我泪如泉涌,一半是气极,一半是恨极:“你把我当作什么?你们把我当作什么?可以买卖交易的东西,还是所有物的交接仪式?李明哲,你要拿我去表你的衷心,你尽管去,但你别以为,你,还有你们,能掌握我的生死去留!我告诉你,我是绝不会低头,也绝不会屈服的!”
他一脸嫌恶的别开我的脸,挣开我的手站起来,一边甩去指尖上残存的泪水,一边走出门:“若不是三公子的吩咐,像你这样的人,我都不屑看见。”
我呸了他一声:“李明哲,你能站在此处咄咄逼人,发号施令,你就高人一等了?我告诉你,那是兴衰有替,大势所趋之必然,你为人一世,仍是蝼蚁,你那肮脏卑鄙的心肝,比奴隶还要低贱!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只会蹲在主子背后狺狺狂吠!你才是这世上真正的懦夫!你个渣滓,败类,封建糟粕,时代垃圾!对于你,我才是不屑,我这辈子都不屑与你为伍!”
我一腔悲愤无处宣泄,对他背影破口大骂,但是这样能挽回什么,又能改变什么呢?我与他仍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意见相左,身份违异,三观矛盾,我们站在各自的立场,藐视对方的愚昧,说他可悲可叹,说他可怜可笑。
但是这样,究竟能改变什么?
直到他的背影再也不见,我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了起来。
我有时总是在想,如果,信念不为谁妥协,思想不为谁迁就,良知不为谁动摇,甚至朝生暮死,旋生旋灭,成败利钝,荣辱得失,都难成要挟!
既然,我们二人,这辈子已经注定了不是敌人就是对手!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