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行来可谓艰难,如果不曾知道这一切是前世的她的谋划,她也许不会这般怨恨。
活在穆月成之流口中无比强大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愿意在布局时为她保有一份至少可以活下去的实力?
闻眠沉默着看她眼角淌下清泪,抬手想为她拭去,却被她偏脸躲开,手就这么僵在半空。
沈沉碧抹去这丢脸的泪痕,嗤笑一声:“你不恨吗?她是怎么要挟你的,让你甘心在这暗无天光的国师殿守了三百多年,甘心把性命交给旁人?”
闻眠摇头:“你没有要挟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你从不依靠我,你的局中,本没有我。”他低声道,“是我强求来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半生修为与交付性命罢了,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就来了。”
“阿满,穆月成是疯子,我也是疯子,你喜欢他,我便来喜欢你,我天生就该留在你身边。”
沈沉碧皱起眉,闻眠说的话她竟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她现在总算有些明白当年南郡那些世家同她斡旋时的心境了,她不按常理出牌,用各种刁钻的罪名清洗屠杀他们,上了刑场,个个都骂她脑子有病。
但她做事多少有迹可循,闻眠却未必,随心所欲到这种程度,大抵穆月成都不如他癫狂。
她开始怀疑今日来见他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了。
她垂眸平复了一下心情,慢慢吐出一口气。
“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的事,一并说了吧,我应当……受得住。”
即便受不住也要受住。
茶楼案到灭门案,与穆月成博弈两回,她没输,他也不算赢,反倒叫文合帝捡了个小便宜。
斩神卫能掣肘国师殿到什么什么程度,又将怎样影响大梁形势,眼下尚未可知。
她不喜欢倒推结局,所以断不可能因被前世的她算计了一把而对前路心生恐惧,就此停下前行的脚步。
有些事,总要做过了才知道。
“好,”闻眠干脆利落地点头,“只有两件事,你都见过的。”
沈沉碧盯着他,正疑惑她能从何处窥见过他的秘密,便听他石破天惊第一句话,“我养了很多很多希夷。”
“什么?”
“殿中引路的繁花,就是希夷。”
“你在同我说笑吗?”沈沉碧难以置信。
闻眠认真摇头:“碧落祸乱后,千年里诞生的希夷无处可去,他们循着本能找到了你,你驱赶无果,只能收留,但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你用神魂之力种出那些花,每一只希夷都沉眠在花里。”
“他们也在三生鉴中轮回吗?”
“三生鉴是天生地养的神器,当年随着你的陨落而碎裂,三界之中已经没有能供给希夷完成执念的法器了。”
“那花不会越开越多吗?”
“会的,但占据整座天阙山,也好过他们在三界徘徊,最后心魔难消,化成足以撼动天地的怨气。”
沈沉碧沉默过后,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你看到的那个法阵……”
她点头,期待着他能说些好东西,结果这厮话锋一转,颇有些嘚瑟道:“紫薇星芒黯淡数百年,地底龙脉也枯竭已久,照理来说,凡界本该战火燎原,是建不成王朝的。大梁有今时今日,全仰赖那个法阵,还有我!”
沈沉碧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你逆天改命?”
“天命不能改,但瞒天过海很简单!”
感觉他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
“就靠一个阵法?”
“当然不是,”闻眠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我还杀了一只蛟。”
沈沉碧意识到什么:“祭阵?”
闻眠摇摇头:“上古的法阵,我用我血祭过了,那只蛟镇在山地,他的骨血能让枯竭的龙脉焕发短暂的生机。”
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龙脉受紫微星芒影响,帝星黯淡,皆因仙界不许凡界有帝王成圣,两界博弈,伤的是凡界众生。
但上界那些个尊啊、帝啊,几乎人人都被闻眠揍过,揍不过也要揍,天一亮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他自来没怕过他们。
不过伪造一条龙脉,扶持一个王朝罢了,看不过眼就来凡界逮他好了,能逮到算他们忒没气量。
万年前龙神陨落,龙之一族在三界销声匿迹,他无法杀一条龙来滋养龙脉,退而求其次,用蛟也行。
黑蛟一族是最接近龙的存在,他们只差一股青云风便能直上九霄,化龙成圣。
只可惜当年仙魔大战,黑蛟一族被尽数流放极西之地。那里是三界的禁地,万年前司掌水与火的古神撞倒支撑天地的山脉后,极西之天塌下去一角,天河倒流,给凡界的西境带去灭顶之灾。
即便后来天道以神光灌溉,令通天木一日生长三千里,重新支撑起天与地,但倒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