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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案(1 / 3)

仿佛为了应景,风声呜咽起来,火把的光亮摇摇曳曳,有年轻的兵卒摸着手臂,抖索着低声道:“道长别吓唬人了,从来听没听说过这种换命法子的。”

竹一不做声,似是回想起什么,他落在小石堆上的目光渐渐幽深。

凝视着京兆府尹掌中的两块小小骨头,沈沉碧骤然弯腰扶住大腿——灵瞳之下,她竟与那孩子有了共感,双膝隐隐作痛。

一声声低喃从四面八方涌来,淬着澎湃的恶意。

她看见了——看见了黄昏时分,这个无人的街角发生的一幕剪影。

举着用三枚铜板买来的糖葫芦,那个叫柱儿的男孩同伙伴挥别,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孩被自家哥哥拉走前,瘪着嘴哭唧唧:“柱哥哥我也要吃糖葫芦。”

换来兄长的调笑:“馋嘴猫,今日已经吃过冬瓜糖了,再吃牙齿就要被黏上。”

小女孩不哭了,捂着嘴乖乖摇头:“那我明天吃,柱哥哥明天给我买!”

男孩笑着摸她的脑袋,同她拉勾。目送兄妹俩走远,他这才转过街角,走到匍匐在地上的乞儿跟前。

他今日没有多少收获,破碗里只有零星几枚铜板,察觉有人到来,他费力地伸出弯折的手臂敲碗沿,模糊不清地说着些“行行好,可怜可怜我”的话。

男孩也不嫌脏,提起裤管盘膝坐在他身边,不忙吃糖葫芦,先从怀里取出油纸包着的一块肉饼。

他将肉饼掰成两半,小的那半叼着自己口中,然后伸手扶起乞儿的上半身,把大的那半喂到他嘴边。

被折断了手脚,那些拐他来行乞的大人赏饭给他时从来都是把脚踩在他头上,要他像狗一样吃饭,他们以此为乐。寒来暑往,他便也习惯了,不用他们踩,自己就会趴在地上吃那些不是人吃的东西。

半年前,这个与他同龄的孩子发现了他,蹲下身问他:“你是不是很饿?”

他将手里剩下的那个肉包子递给他,发现他伸着脖子去够时,扶起了他,将食物喂到他嘴边。

他的眼睛看不见,却感受得到人情冷暖,那么多在他跟前驻足唏嘘,扔钱给他的“善人”,其实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人来看。

他们会掩着鼻,远远地把食物和钱砸进他的破碗,嘴上说“天可怜见的”,却会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手,然后踩踩鞋子,生怕沾惹了污秽。

只有柱儿从不嫌弃他,还把他当做一起玩的伙伴。

他应该感恩的。

这半年来他吃过饱饭,也尝过寻常孩子吃过的零嘴的甜味。

但,他为什么要一遍遍地同他说天真可爱的小妹妹,说勤劳温柔的阿娘,说学塾里严厉古板但孜孜不倦的夫子?

如果,他没有先天目盲,他的爹娘便不会丢弃他,他也能像他一样,成为整一条的孩子王,在学塾里念书,然后平安长大,出人头地,而不是当一个人人都可以欺侮的乞丐!

恶意如藤蔓般滋长,慢慢从柱儿手中吃完那大半个肉饼后,他终于有了些许力气,在糖葫芦递到他嘴边时,他用手臂艰难地支起身子。

糖葫芦砸在地上,鲜红的糖块四分五裂,摔得满地都是。

人的骨头有多硬呢?

他不知道的,只知道牙齿很痛很痛,一如多年前的那个深夜,年幼的他被掰折手脚时的那种痛。

但一想到柱儿比他还痛,他就觉得痛快。

浓郁的血腥味在唇舌间弥漫,令他作呕,柱儿的挣扎也很剧烈,几次都要把他甩飞出去,但怎么能松嘴呢?

——他还没有和他一样啊。

和他一样,彻底与他作伴,才好呢。

隐秘的快意让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越发死命地咬住无辜的男孩,甚至攀爬到他的身上,用瘦成伶仃一把骨头的身躯压住他。

不知道流逝了多长时间,男孩的哭泣与挣扎弱下去,他这才松了些许力道,扯下那块咬在口中的皮肉来。

力道使得他的脸甩到一侧,于是便瞧见了倚在墙根下看完了一整场“热闹”的陌生男人。

斗篷的兜帽遮盖他的脸,他伸来的手掌很冷,搭在头上的力道很重,开口时言语却温情。

“如此做,你也依旧是个没有将来的乞丐,想过他那样的日子,不若跟我走。”

男人一眼看穿他翻涌的贪婪与嫉恨,他抬头望过去,兜帽下镌刻莲花的唇瓣笑意浅淡,仿佛步入尘世救苦救难的神祇。

他慢慢地,向他伸出沾满泥垢与鲜血的手。

“郡主,郡主!”

眼前的光影定格在一大一小两道背影上,结界碎裂的动静伴随着踯躅唤她的声音一道响起,沈沉碧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石碓上的香烛快燃尽了,竹一掐诀起了一阵风,扑灭烛火,也终止了这场生于狰狞人心的献祭。

“你看见了什么?”竹一问。

沈沉碧对上踯躅担忧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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