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一瞬间,魏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回过神。
她暗暗叹息,闭上眼做好落地准备。
——她是不怕跌跤的。
出乎意料。
她并未感受到疼痛,而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来人修长有力的臂膀支撑住她前倾的身体,掌心扶在她肩头。
一瞬间,她被久违的、温暖而凛冽的气息包围。
黑暗中,平静的情绪冲破堤坝。
她舌尖重重含着一个名字:鹤春!
魏宁的眼睑沁出泪水,直到湿润而略微急促的呼吸落在鬓角,唤回了她险些溃不成军的情绪。
魏宁惊了一下,豁然睁眼。
看见的却是熟悉的绯色襕衫,魏峥披着城门前,她见过的那件墨色大氅,青松一般立在原地。
隔着大氅,肩头靠着魏宁。
魏宁跌出门外时,魏峥凑巧走到门口,见魏宁死死闭着眼,纤长的眼睫紧张地抖动。
他忽而想起。
二人初见,微宁对他还不甚熟悉时,嘴上口口声声道不怕疼,更不怕摔跤,摔疼了便嘴硬。
魏宁也是。
明明脊背紧绷,像只惊弓之鸟,怕得要死,还忽悠自己。
他霎时丢了所有理智,一跃而去,便要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魏峥的身体告诉他,只要将她拥入怀中,便能得到他一直追寻的答案。
魏宁远比他想的要警觉。
她像只警惕的雀鸟,不等狩猎者布下罗网,便早早从迷雾中脱身而去。
魏峥错过了。
如同期盼已久的真相近在眼前,他却失之交臂。
魏宁眼底水光盈盈,琉璃色的瞳孔脆弱又清醒,失魂落魄盯着魏峥,失了节奏的呼吸声胡乱的扑在魏峥臂膀位置。
水气蒸腾,冰冷的触碰魏峥脸颊。
她抬眼——
看进魏峥五味杂陈的眼底,机械性地扯了扯嘴角:“魏大人,多谢。”
谢他带回了鹤春的身影。
魏宁嗓音还含着湿漉漉的泪意,疲惫地撑在魏峥臂膀上,又深深俯下头去,也顾不上魏峥似友又似敌的身份。
她只轻轻靠着鹤春的影子。
魏峥缓了语气,默默靠近深深埋头的魏宁,问道:“魏宁?”
少了针锋相对,魏峥的声线其实更偏向温煦清朗,但心神大乱的魏宁是没有心力去分辨的。
她缓了口气,强撑着笑意抬头:“大人——”
戛然而止。
她骤然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脸,从长眉到深邃眼底,又到薄红的上唇,她似乎听见魏峥疑问时声带振动的频率。
她颤栗着,只有一个念头。
靠得太近了!
只差咫尺,她便吻在了他颈侧。
如同被烛火烫伤的飞蛾一般,魏宁飞快地后撤,手脚并用,远离了魏峥。
魏峥波澜不惊收了手,冷眼刺向秦月上,面无表情道:“秦月上。”
秦月上颇有些惊愕,视线在魏宁和魏峥身上转了一圈,从从容容行礼:“下官见过魏指挥使。”
不等魏峥过问,他便异常识趣,主动交代了他来此处的公干,魏峥静静听着,直到秦月上辞别。
他吩咐了句:“京兆府半月前抓了个贼,你将此人卷宗调出,陆压同你一道去拿。”
正是从黄松手中偷盗账册的贼人。
魏峥用着不容拒绝的口吻吩咐道,陆压紧接着一个“是”,堵死了秦月上婉拒的说辞。
秦月上自是知道这卷宗可有可无,命令也只是给他下马威,可他又无可奈何,只能狠狠咬牙,告了退带着陆压扬长而去。
方才扑猛了,又被魏峥拦着一下,伤脚受了力,魏宁这会儿脚腕正隐隐作痛,但她记得在魏峥面前,强撑着若无其事。
魏峥好似看出她的勉强,口中道:“你坐罢。”
言讫,当仁不让进了屋,安然自在坐在一侧,仰头望了眼发懵的魏宁,唇角含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魏宁被他不见外的态度震了震,顶着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落地的脑袋,不安慰落座。
而后得到了杯魏峥亲沏的茶水。
魏宁瞳孔骤然紧缩,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他在干什么?
紧接着另一个念头浮出:
魏峥不会下毒谋杀她罢?
魏峥瞧她怔愣,一副天塌了不可思议的模样,便大致猜出她的想法,顿时饶有兴致道:“害怕我下毒?”
魏宁下意识点头。
中途猛然回神,掩饰性垂下头,故作后怕道:“大人玩笑了,民女只是在想汪大人遇刺一事,汪大人为官清廉,怎会无故遇刺?可是得罪了人?”
魏宁说得大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