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觉身处画中,雪上晴光仿佛正笼罩着她一般,画中快意照脑劈下,自己仿佛雪山上一粒沙石,身边澄澈清明,万里通透,却将她心中晦暗衬托得更加阴暗。
“我这辈子也画不出这样的画,永远也没办法拥有这样的胸怀。”她喃喃道。
“为什么?”
男人声音似乎有一丝熟悉,但江汝的心全扑在这幅画上。
“功名半指,风雪千山。世人皆为名利财禄苦恼,仿佛雪里攀山,苦楚受尽,只为最高层的风景。但真到了高处,反而看不见脚下雪山。”
江汝呢喃自语,说完才意识到,她说的哪里是画,分明是追逐绩点却只得到痛苦的自己。
不懂专业的美丽,只图个好成绩,付出许多也得不到快乐。
她摇摇头,为自己的作茧自缚苦笑。
重新打量这副画,江汝只觉得画面干净的过分,纯粹洒脱,摆脱功名利禄束缚。
“但这画中雪山纯粹雄壮,像醉酒后从一片白茫中醒来,兴致到了便敞怀高歌痛饮,画笔飞舞落于纸上,一气呵成。画家一定是个特别理想化的正直人,豪情千万,不拘一格,心中自有理想国。”
于是用画笔劈开世俗万物,独留这一方净土。
旁边的人似乎沉默良久,待江汝如梦方醒向旁边看去,身后已空无一人。
也许自己的话他根本没听到吧。
江汝扫视了一圈,展厅里人并不多,但似乎没有人能与刚刚背后神秘人对的上号。
刚刚那瞬间,她还有些期许身后是画的作者,发现自己能看透他画中奥义一时激动收她为徒呢,果然是她异想天开。
江汝自嘲地笑了笑,在展厅里又逛了逛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美术馆外,赵子航在车里已等了十余分钟,目光瞥到一个身穿西服的男人缓步走来,他立刻跳下车开门,那男子一步踏进。
“会议马上开始了,大家都等着呢,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捞你了。”
赵子航开玩笑地责备一句,他们可是飞一般赶来的,偏偏主角爱迟到。
车门关定,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这辆迈巴赫犹如一尾黑鲨,飞速汇进车流中,绝尘而去。
“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男人摆弄着手表,看不出情绪变化。
“子航,一会儿你问问27号展品的情况,把它买下来吧。”
“好。”
赵子航没有多问,虽然好奇平时热衷于竞买名画的顾渊为何突然对名不见经传的画有了兴趣,但顾渊做事自有自己的理由,优秀的秘书从不多话。
顾渊今日来美术馆与馆长开会过目下一季计划,会议结束后距离司机到来还有些时间,便闲逛到展厅随便看看。
他也曾不分高低贵贱,单纯地欣赏艺术。
但随着人生经历转变,身上商人气质渐浓,他拥有了太多赵无极、吴冠中、马蒂斯、毕加索,画的商业价值早已成了第一考量,他对不够出名的画家逐渐失了兴趣。
不过都是商品而已,千里马数都数不完,谁有那么多时间做伯乐。
但有时恶趣味上来,他也乐得观赏那些扛着长枪大炮 “热爱”画作却不懂欣赏画作之美的人。
打扮光鲜入时的摩登男女在画作旁搔首弄姿拍照,他路过他们身边,心里发出一声蔑笑。
众生百态、平凡无罪,但他习惯了高高在上地俯视、点评。
尽管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看,拐角处一个女孩子闯进视野里。
她仰着头,嘴唇微张,愣愣地站在展厅里,对着眼前的画发呆。
光打在画作上又折到女孩子粉白的脸上,她额头上许多乖张的毛茸碎发像是渴望的臂膀一样伸出笼住了光,光就乖乖倾泻在女孩子身上,一动不动,像是创世名画。
顾渊也不知道缘由,回过神时,他已站在她身后了。
那幅画并不是有名的作品,画家的名字也很陌生,技巧中规中矩,没有什么讽刺内涵,笔法也没什么创新。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一副普通雪景,只不过画得简洁壮观些罢了。
顾渊对这个女孩子感到好奇,他许久没看到有人这样痴迷于一幅画,她是缺少鉴赏能力,还是眼光独具发现玄机?
“很壮观吧?”他客气得问。
嗯,女孩应了一下,没有回头。
“我这辈子也画不出这样的画,我永远也没办法拥有这样的胸怀。”
“为什么?”
顾渊觉得这小姑娘很有意思。山水画而已,哪里需要什么胸怀?只有那些讽刺时代的充满内涵的画才需要他人的思考。她也许没看过什么好东西吧。
“这雪山纯净、雄壮,好像诗人醉酒后从一片白茫中醒来,兴致到了便敞怀高歌痛饮,画笔飞舞落于纸上,一气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