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叶葆珍就几乎没落下来泪来。一个时辰前还靠在她怀中玉软香温的安公子,此刻疼得在榻上直打滚,头发散乱着,四肢蜷缩着,小脸上全是汗珠,眉毛眼睛更是皱成一团,见她来了也全然没有反应,嘴里只有一句话:“好疼,好疼。”
“清儿”,叶葆珍一步扑了上去,左手护住安公子的后背,右胳膊托起安公子的膝弯,右手抓起榻上的一条薄罗被,往安公子身上一罩,抱起安公子就夺门而出。
奔到大门口的时候,雾昆已经牵出了两匹马过来等她,叶葆珍先把安清往马鞍上一放,而后自己飞身上马,再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把安公子牢牢地扣在怀里,一系列动作完成,莲房也到了。叶葆珍接过莲房手中的荷包,吩咐道:“莲房你先守在这里,回头我让雾昆雇车子来接你。”她本想让雾昆带着莲房一起去,但想到莲房是顾琛未过门的侧室,不宜和雾昆同乘共骑,只得临时改了主意。
莲房瞧着已经疼得发昏的自家公子,比叶葆珍还着急:“叶小姐快走,公子快要撑不住了。”
叶葆珍听了,一鞭子抽得马儿发疯一般往前跑去。
一路飞驰,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宜阳坊,她正担心找不到体仁堂的招牌,就听得怀里安公子虚弱无力的声音:“主街南边拐角处。”
她闻言忙打马往安公子所说的位置跑,果然看见“体仁堂”三个字的大红灯笼挂在门首,铺门虚掩,内里又灯光,显然里面有人。
她欣喜至极,抱着安公子跳下马来,直奔堂中而去,进得铺门就大喊:“大夫呢?大夫快来,有人生病了。”
一个年轻男子从柜台后站起来迎她:“这位小姐,可是怀中的公子生病了?”
“是,您快给看看。”她把怀中抱着的安公子递到男子跟前。
那年轻男子伸手搭上安公子的手腕,又凝神看了一眼安公子的脸色,安公子此刻已经面白如纸,叶葆珍担心极了,“大夫,这是什么病啊?”那男子不答,扭头冲院子大喊道:“小四,拿止疼的金丸去玄字房,小六,快去请公子,病人危急。”
叶葆珍一听病人危急,眼泪就下来了:“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危急了,大夫你救救他。”
那年轻男子仍旧十分冷静,手一扬指指后院道:“请随我来。”
叶葆珍连忙抱着安公子往后院走,在那男子的带领下,进了一个小跨院。跨院里迎出来两个侍儿打扮的十七八岁的男儿,三个人协助着她把安公子放在房间里的床榻上。
放好后,那年轻男子就从一旁的盆架上拿起一条湿帕子给安公子擦拭额头,那两个年少的男儿则用温水喂安公子服药丸。
叶葆珍见他们行动有素,心下就略略踏实了些,却听门外有人问道:“怎么回事?”叶葆珍忙看向门口,见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大夫迈步走了进来。
那最开始应门的年轻男子道:“病情很急,我不敢下药,只喂了止疼金丸,公子您给看看。”
那青年大夫闻言就上前一步,先切了下脉,又看看了安公子的脸色,就问叶葆珍道:“这位小姐是这位公子的什么人,是他的妻主吗?”
叶葆珍摇头,她好想说是,可她知道她眼下还不是。
那青年大夫微微蹙了眉,“我要给这位公子探查一下,请这位小姐去院子里候着吧。”
叶葆珍很不想出去,可这青年大夫神色虽然淡然,话语中却自有一种不容人反驳的力量,她忙跑到外面去站着。
才一出去,就听得屋子里那青年大夫以极低的声音问安公子道:“公子近两个月可有服侍公子家妻主吗?”
而后不知安公子怎么回答的,只听得那青年大夫道:“这可就不大妙了,公子忍着点,我要查看一下。”
叶葆珍看着天上浩渺的圆月,只觉度日如年。
好一会儿,听得屋子里那位青年大夫吩咐道:“去把这个方子先煎了。”
那最开始带他们来的年轻男子道:“这方子怕是不治本吧?”
那青年大夫道:“先服服看,孕囊对男儿何等重要,况且那外面的并不是他的妻主,我怕她做不了主。”
叶葆珍听得甚是懵懂,但她知道安公子一定是遇到了危险,这危险还不一定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