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来了,自然得先迎接圣驾,安清随着哥哥往外殿走,刚走过去,明帝就已经迈步进来了。他正要随着哥哥施礼,却见哥哥根本就站着没动,倒是圣上走到哥哥身边,抬手抚上哥哥国色天香的脸颊:“花家那两个小厨郎做得菜可还吃的?”
安清没敢抬头看,可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圣上这声音里有着希求夸奖的意思。
接下来,他便听得哥哥轻轻笑了笑:“他们俩的手艺有八分像花老板了,今个儿中午臣侍和昭庆用得可香呢。”
圣上听见了,语调越发欢快起来:“后天余应两家的女儿也能到了,她们俩是女子,只能放到外厨房,不过朕已经吩咐了沈卿,让余家女儿每五日给皇后做一道菜品,让应家女儿每三日给皇后做一回点心。”
哥哥大概是不好意思了,娇软了声音道:“出去一趟,带回了好几个厨子,臣侍要被人说是个吃货皇后了。”
紧接着便是圣上霸气十足地嗤了一声:“吃货皇后怎么了,朕养得起,她们管得着吗?!”
安清听得好笑,他大概知道哥哥这脸颊上的圆润是怎么来的了。哥哥圣眷不衰,自己的事,便不会太糟糕。
安澜听了却是只管格格地笑,笑了一会儿,方才问天子道:“陛下不是在小恺殿里吗?怎得这会子过来?”
圣上携了皇后的手往宝座上走,“悦儿睡着了,朕就出来了。朕知道清儿来串门了,过来问句话。”
皇后此时方才意识到殿中还有一个大活人一般,指着安清道:“清儿午膳后才进宫的,臣侍正要听清儿讲叶家二小姐是个怎样正直的女儿,陛下就到了。”
自己终于被提到了,安清连忙上前见礼:“侍身见过陛下,陛下圣寿无边。”
凰朝的规矩,凡有品级之人谒见圣驾,女称臣男称臣夫,他以往见驾都是自称臣夫的,然而此刻他已与楚宙和离,那个因楚宙而得来的六品安人的外命夫品级,按朝廷规矩是要归还给楚家的,他自己没有官职在身,称草民又觉得不大合适,便用了男儿家通用的自称。
圣天子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自称,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讶,然而这个帝王是个极会做人的,很快就把惊讶替换成了热络:“清儿是皇后的弟弟,便如同朕的亲弟弟一般,以后自称臣弟便好。”
安清听了,便顺承上意地谢恩:“臣弟谢过陛下。”
圣天子温和一笑,一指旁边的坐椅:“朕也想听听这个叶家二小姐的事,清儿给朕和你哥哥讲讲。”
安清谢了坐,斟酌了一下,方才恭敬地答道:“陛下和哥哥容禀,臣弟虽与叶家二小姐叶葆珍相知的日子尚浅,但她的确是个热心正直的女儿。她见义敢为,侠心剑胆,也容易冲动,没什么城府,臣弟讲一件事,陛下和哥哥就都明白了。”
他说到这里悄悄观察圣上和哥哥的神色,见哥哥含笑看着他,明帝也微微颔首,便继续言道:“上个月十三,江相去修书处督促公事,江相把每个人的差事都查看了一番,看得甚是细致。江相走后,修书处众人难免有些怨言,葆珍她不大了解江相的为人,就也跟着发了两句牢骚,那个郑凌岫听见了,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对江相不客气的话,葆珍听见了,当场就跟郑凌岫顶了起来。后来楚大人发了火,要把郑凌岫关禁闭,可郑凌岫是个会武功的,老兵们都拿她不下,又是葆珍出手,三两下把人制服了,交于楚大人处置。”
他瞟了一眼圣上和哥哥,见圣上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哥哥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他便继续言道:“陛下和哥哥请想,葆珍她与郑凌岫动手的时候,江相已经离开了,她表现得再好,也落不到江相眼睛里,她若是那种只想着攀龙附凤的小人,何必做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呢?她之前自己也发过牢骚的,她若是那种心思深重的人,岂不担心别人把她也给捅出去,说她反复无常呢?她只是看到不平就仗义执言,有没有好处,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全都没有考虑过,因此臣弟说她是个心地光明言行真率的女儿。”
话说完了,明帝和安澜两个都没有发话,安清只好做总结道:“葆珍是个极不错的女儿,陛下和哥哥以后见了她,便知道臣弟所言无虚了。”
总结讲完,安清很是期待地看向明帝,只见明帝点头道:“年纪轻轻,文武双全,的确不错,改日得空了,朕见见她。”
安澜也跟着笑道:“既能做文事,又身负武功,在世家女儿中也是个不错的了。”
圣上和哥哥这话便是首肯的意思了,安清心中大喜,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屈膝行礼道谢:“臣弟替葆珍谢陛下和哥哥奖赞。”
明帝抬手让他起来,下一瞬轻飘飘地问了个令他如堕冰窟的问题:“不错是不错,只是这样子才能卓异的女儿,放在修书处抄书似乎大材小用了,朕若是把她调往西境,做个地方官员,清儿以为如何啊?”
他以为如何?他还能以为如何?
他刚刚和离,还没来得及与叶小姐成亲,叶小姐就要被派遣出京了,他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