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的双足被冻疮和划破之后结痂的血痕覆盖,破烂的囚服包裹着他瘦削的身体,他无声的注视着面前污泥覆盖的地面,连半点眼神也懒得施舍给她。
为什么?怎么回事?
所有的冷静与自持尽数被拉斐尔抛诸脑后,她踉跄着靠拢过去,冷得能粘住皮肤的铁栅栏将她和他分隔两端,她徒劳的想要将自己从缝隙里挤进去,但她做不到,她只是在原地扭动自己的手臂,近在咫尺就是塞巴斯蒂安的发梢。
但他缓缓地后退了。
他抬眼看向她,蜜棕色的、含着暖意的双眸里阴鸷得骇人,他像是打量着陌生的狱卒似的以眼神凌迟拉斐尔的骨骼,然后咧嘴冷笑起来:“来告诉我奥米尼斯的死讯?还是来居高临下的欣赏被抛弃的人,施舍点怜悯?”
奥米尼斯的死讯?
拉斐尔的动作僵住了,她睁大了眼睛,古代魔法在身体深处咆哮,裹挟着从深渊之中狞笑而来的呓语于耳边嗡鸣。
是她的错。
是她没有阻止塞巴斯蒂安,也没能阻止魔法部的傲罗,傲罗们带走了他,将他投入绝望的监牢里,从此后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失去了。
只剩下无止境的痛苦。
是她没有阻止奥米尼斯,也没能阻止冈特家的巫师,那些纯血巫师以所谓家族之间的联姻将他胁迫在陈旧腐败的古宅,他沉默的留下最后一封给曾经好友们的书信,然后以死亡迎接永恒的安宁。
都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认识了她,如果不是因为她。
“滚开。”塞巴斯蒂安说道。
湛蓝清澈的双眸突兀的波动起来,拉斐尔陡然闭眼,浓腥的血浆顺着她苍白一片的脸滑落,周围的风凝固成了实体似的灌进肺叶,她张大了嘴剧烈的喘息起来,猝然从碎裂的梦境之中挣脱。
月色沿着柔软的白窗纱透过窗棂,宁静的照耀着床前,一点微风白纱撩动,在温柔的夜色里显得静谧美好。
只是她看不见。
女人素白的脸上双眼的位置显露出狰狞的血洞,浓腥的血痕沿着她的面颊勾勒出蜿蜒沟壑,她疼得颤抖,眼睫翕动,银蓝色的魔力在眼眶的周围缓缓凝聚起来,一点点重新融进她的血肉里。
拉斐尔缓慢地眨了眨眼,从床上坐起来,迟钝的挪到盥洗室,借着一点月光掬起捧水泼在脸上,将血迹从脸颊洗去,水痕从脖颈向下染湿轻薄的睡裙。
她不止一次曾噩梦见到这样的场景,她最深的恐惧和爱恋一起被他们全盘掠夺,偏偏她自己甘之如饴。
拉斐尔走出盥洗室,倚靠在墙上,有些无奈地露出个疲倦的笑容,她的指尖下意识的逡巡在手臂的疤痕上,似乎想要撕扯开其中一条,以痛苦给予自己片刻的清醒。
但下一秒剧烈的哐当声打断了她的所有思绪,她的表情迅速的冷了下来,黏稠的光凝聚在指尖噼啪闪烁:“谁?”
“我说了你就该在下面等着!”熟悉的嗓音有些暴躁地压低了声骂道。
拉斐尔的动作顿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被风彻底掀开之后暴露出来的窗口,半晌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眶,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不曾醒来。
塞巴斯蒂安正扒在窗口,膝盖顶在窗框上,左手扣住墙边,另一只手艰难的拉着谁——从露出的金色发梢来看,这个人选显而易见。奥米尼斯用同样有些暴躁的嗓音无奈地压低声回道:“这里不能幻影移形,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撑住了窗框,闪烁着红光的魔杖将房间里站在墙边、穿着轻薄蕾丝长裙的拉斐尔映入他的脑海之中。
奥米尼斯的嘴角抽搐了一瞬,讷讷地打了个招呼:“呃...晚上好,拉斐尔。”
“梅林的......我的意思是,晚上好,拉斐尔!”塞巴斯蒂安的话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尴尬的露出个笑容。
我果然还没睡醒。拉斐尔闭上眼睛,面无表情的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