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说吧,你们为什么要买我的领带夹?”
“因为你带不走它了。”一直没有制止也没有说话的旅店老板平静说道。
“为什么?我是它的主人,为什么带不走?”马大爹完全不相信。
“那你可以问问它,或者说是它们。”张老板指了指领带夹。
“问领带夹?哈哈,你怕是憨喽。喊喊它,它就会答应你?”马大爹不可置信地笑起来,“那我喊,领带夹,领带夹,你听见啦?听见么,答应一声噻。”
“马,马拴哥——是你吗?”一个很轻很轻但又很清晰的声音出现在了马大爹的耳边。
马大爹一怔,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不敢相信这一声音。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叫他“马拴哥”。因为出生时左耳边带了个“小耳朵”,按当地老一辈的说法,这就是个拴马的桩子,所以马大爹自小得了“小马拴”的乳名。这个乳名随着他后来长大,小耳朵自然消失后,就再也没有人叫,也没有人知道了。只有同村的妻子,自小听老辈的人说过,才会知道他这个乳名,后来也曾这样喊过他。妻子,对,只有三妹知道呀!
他猛地一回头,便看到了她。
“三妹!你是三妹?…… ”马大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界上会有这么像的人吗?就算有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个小名?如果没有,那眼前的她就是真的是三妹吗,可她……可她已经去世多年了呀!而又为什么眼前的三妹,也显然陷入了同样的震惊之中。
“啊,我是。我……我怎么在这里,马拴哥,你可以看我,真的看到我了,是吧?”
“我看得到你啊!三妹,你真的是三妹啊!”
两人经历了太久的分别,除了不停的确认彼此之外,竟不知从何说起。
许久之后,马大爹像是得到了某种证实,没有了之前的焦躁和愤怒,反而非常平静地问道:“张老板,是不是我已经死了,或是快要死了?”
“嗯,是的。”张老板稍稍一愣,坦然承认了,“刚才大家没敢告诉你,就想先卖下领带夹,最起码不会让你这么快发现……你已经无法带走实物了。不过,不着急,你还有时间的,足够和他们告别。”
“他们?还有谁?”马大爹很诧异。
“马拴哥,除了我,还有一个想见你的……”突然之间三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是一个削瘦的年轻人,他似乎有些窘迫,扭着脸不看马大爹。但马大爹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一般,呆呆看着他,一时老泪纵横。
“是小梅让你来的吧?”马大爹抬头问他。
年轻人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想听领带夹的故事,那就坐下来吧。”马大爹转身对张老板和房子里的其他人说道。张老板欣然同意,其他人也找到了老位置,都坐了上来。老板娘走上前,把放在前台的热茶递给了马大爹,温度刚刚好。
“这枚领带夹是民国三十二年,小梅送给我的……”
“1943年4月5日。”站在一旁年轻人插了一句。
马大爹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反而对他笑了笑,“是的,就是1943年的清明节。那天是莫尼中尉的纪念碑落成的日子。莫尼中尉是美国飞行员,他来我们中国时才二十出头。我参军后就在飞虎队做地勤,年纪和这些美国大兵差不多大,他们也经常和我们出去玩。莫尼中尉最喜欢去滇池游泳,他说那里最像他的家乡堪萨斯。每到黄昏,他就拿出随着带着的小提琴,为我们演奏。那声音和我们二胡、三弦都不一样,听也听不懂,但还是让我们心里听得酸酸的。在他来中国的第二年冬天,圣诞节刚刚过,日本人的飞机又来了,他们要炸毁我们的云南驿的机场。莫尼中尉冲上了自己的战鹰,单机起飞,只身飞进了日军的机群。在击落一架敌机后,莫尼中尉陷入危机,一架敌机迎面朝他冲来,避无可避!莫尼中尉毅然撞向了敌机,对方左翼断裂,坠落。而他自己的P-40也在撞击中起火,急速下坠,而下面就是祥云县城。就在飞机即将坠入县城的时候,起火的飞机突然重新扬起,摇摇摆摆地飞向了城外。祥云县的老百姓都知道,这是飞行员为了避免起火的飞机坠入人口密集的县城,控制着飞机飞离的。而莫尼中尉也因为错过了跳伞的最佳高度,拖着还没有完全打开的降落伞,重重摔在了地上,在狂风之下,又被降落伞拖拽出了几百米远。附近老百姓都赶了来,把已经昏迷的莫尼中尉送到县城救治,可因伤势过重,无力回天……莫尼就这样牺牲了。”
回忆中,马大爹几度哽咽,目光看向门外的江水,时空中似乎也想响起了飞机的轰鸣声。
“第二年的清明节,祥云县为莫尼中尉修建了纪念碑。我们也在那天黄昏,去了滇池边,站在莫尼中尉曾经眺望家乡的地方,怀念他。那天来了好多人,有战友、有朋友、还有好多附近还记得他的渔民。小梅也在,和我们大家一起,看着滇池水的那一头,一直一直地哼着,哼着莫尼中尉演奏的那段旋律。虽然我们谁